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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宁摆摆手,微笑道:“二王子乃吐蕃豪杰。在下在益州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乃真性情之英雄。”二王子听元宁如此说,更显倨傲,得意地又灌下一大碗酒。席上,元宁凭借巧智,加上三王子暗中相助,多次巧妙化解了吐蕃众人的刁难,接风宴倒也进行得顺利,众人酒酣耳红之际,气氛渐好。少间,严琇也回到席间。
为表对吐蕃王的感激之情,元宁向吐蕃王送上了精心准备的厚礼,还给几位王子也准备了单独的重礼。其中,送给塔西的是一尊纯金佛像,给二王子的是一扇镶嵌螺钿的漆屏,给三王子的是唐朝书法家的名画一幅。
宴罢,元宁率众回到驿馆。刚才宴会上,二王子咄咄逼人,三王子尽心维护,惟有塔西的态度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有什么把戏在其中,众人需谨慎商议接下来的诸多事宜。正在这时,忽然驿馆门外传来一片喧哗之声,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出了厅堂,但见驿馆大门被打开,塔西率领一众披坚执锐的吐蕃士兵冲进驿馆,将元宁等人团团围住。众人知来者不善,但因事出突然,一时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为何事。这时塔西指着元宁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汉蛮子,我父汗好心助你,你不思图报便罢,竟包藏祸心,企图祸乱我吐蕃!给我统统抓起来!”
“慢着!大王子不可血口喷人!”元宁问道:“方才王宴其乐融融,我等从大帐归来方不过一炷香功夫,怎的我等就变成祸乱吐蕃的恶人了?”
塔西冷笑着说:“等你们这些汉蛮子到大帐就知道了!带走!”手下士兵便将元宁一行等人带到了吐蕃王面前,此时大帐内已聚集了一些吐蕃贵族及大臣。
塔西对吐蕃王说:“启禀,父汗,孩儿收到消息,粮库方才有人纵火,烧毁了两座王庭粮仓,还烧死了看粮仓的小吏。”
“什么?”吐蕃王酒也吓醒了,大为震惊。王庭粮仓是冬日里专供王庭一众贵族使用的,竟然有人在眼皮底下打起王庭粮仓的主意,这不仅险些危及吐蕃王族的安全,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塔西大步走到严琇面前,用手指着严琇道:“回禀父汗,就是这个狡猾的汉蛮子放的火!打他们一来,我就怀疑他们此行另有目的,便派了探子暗中盯着。果然,刚才探子来报,一个时辰前这个汉蛮子鬼鬼祟祟地尾随我们取粮的人去粮仓,趁我们的人不注意就留在了粮仓那边。幸得孩儿的探子机警,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住这汉蛮子,就是他拿出随身水袋往粮草上泼洒,随后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不知道他这水袋里泼洒的什么东西,火猛地窜起来。探子一见不好,赶紧现身呼叫众军士救火,这才没有殃及其他粮仓,孩儿手下率众已将火灭了,可惜火势终究来势汹汹,不但烧毁我王庭两座粮仓,还烧死了看粮仓的小吏。那纵火的汉蛮子还趁乱逃了。父汗!这些汉蛮子名为求粮,实为祸乱我国!父汗,请让孩儿将他们推出去砍了!”听完塔西的禀告,吐蕃王难掩震惊。一时间,账内分为两派,一派追随塔西的少壮贵族群情激昂,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严惩元宁;一派追随吐蕃王多年的老臣则沉吟不语。
众礼官纷纷看向元宁和严琇。元宁看向严琇,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眸间一片清明。元宁走到吐蕃王跟前,深深施了一礼,道:“大王陛下,我朝与贵邦一向交好,此次益州民众有难,陛下高节大义,助我益州于水火。我等万分感激,报答陛下还来不及,如何会做此等险恶之事?”
“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打什么鬼主意。表面上是来借粮种,其实是来祸乱我邦。”塔西嚷道。元宁不徐不疾:“大王子口口声声说粮仓的火是我手下严礼官点的。请问大王子可有证据?在何时何地看见的?在哪里看见的?可有人证?可有物证?此事干系重大,若无如山铁证,非但我等不服,就是我神武皇帝陛下也会震怒。”
“当然有人证。来人……”塔西正要唤人进来。一个“人”字话音未落,就见二王子的两名贴身随侍连滚带爬地进得大帐,高声喊道:“大王,不好了!二王子出事了!”“二王子出什么事了?”吐蕃王尚未开口,塔西抢先拎起那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回禀大……大……大王子,接风宴罢,小人随二王子回到殿里,二王子让取出唐朝使者进贡的漆屏,并准备派人唤来二王子妃一道细细赏玩,小人在一旁伺候。这时,二王子忽道腹中剧痛,小人正要延医请药,谁知二王子就倒了下去,声息俱无。小人吓得魂飞魄散,二王子妃这时赶到了,去唤人救治二王子,小人便急急赶来禀告大王。”
众人大骇。这时,先前奉了二王子妃命令,医治二王子的吐蕃藏医官入殿,朝着吐蕃王跪下痛哭道:“我王陛下!二王子他,他……已经没了!““什么?”吐蕃王身子摇晃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儿身子一向康健,如何去的?”
医官道:“属下赶到二王子内殿时,发现二王子已经气绝身亡。他双眼突出眼眶,口唇发黑,乃是中毒身亡。臣查看殿内,除唐朝使者献上的螺钿漆屏外,一应吃食摆设俱无变化,于是便与手下医官细细摸索漆屏,谁曾想,竟让我等发现蹊跷。”
“什么蹊跷?”吐蕃王着急地问。“那漆屏以朱漆作染,但却有人阴险歹毒地在朱漆内混入了剧毒粉末,二王子赏玩漆屏时,火烛贴近,朱漆里的粉末受热后便被吸入腹内,使得漆屏色泽变浅,这才被属下等人侥幸发现。属下已刮取了些许那漆屏高处的朱漆,大王可再派人相验证!”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塔西开口了:“好个狼子野心的汉蛮子,不仅密谋烧我王庭粮仓,还谋害我二王子。来人,给我把这些汉蛮子都推出去砍了!”
众礼官齐声喊冤。元宁义正严词向吐蕃王陈情道:“大王,这绝不是我的人所为。里面必有内情,还望大王明察。”副使等人也纷纷向吐蕃王喊冤。士兵们则把元宁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准备推出去斩首。
千钧一发之际,三王子次仁开口跟吐蕃王求情道:“父汗,孩儿觉得此中定有蹊跷。唐朝皇帝敬我父汗神威,对我朝一向示好,此番更是有求于我吐蕃,怎会发难于我?再者,杨长史谦谦君子,进退有据,又岂会蠢到在父汗眼皮下妄动干戈?此事事关重大,若处置仓促,两国开战便必不可免,届时生灵涂炭,母后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啊。二哥不能白死,但更不能枉死。孩儿求父汗明察!”吐蕃王看着一向宠爱有加的小儿子对着自己苦苦哀求,加之想起已去世的王后,便强撑着说了句:“先押去地牢。”说罢便由次仁和身旁的侍从把他扶回后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