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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期望什么呢?长达七个月,我杳无音讯,没打过一次电话,最多寄过几张寥寥数字的明信片。莫利女士既非从一而终,也非定要跟人类在一起,更别说厮守哪个男人了。客厅里最显眼的东西,架上的书,表明了她的态度。书将书架压得像苦工的脊背。作者均为思索<b>女性问题</b>的女士,如西蒙娜·德·波伏瓦,阿纳伊斯·宁,安杰拉·戴维斯,等等。西方男人,从亚当到弗洛伊德,也在探寻女性问题,不过,他们问的是“女人需要什么”,他们好歹关注女性问题。见莫利女士这些书,我猛地意识到,越南男人别说探究,连问都懒得问女人需要什么。比如,我对莫利女士究竟需要什么就一无所知。我要是早认真读几本这方面的书,兴许对女人需要什么至少有朦胧认识。我对这些书的了解,遗憾的是,仅止于积满灰尘的封面上的绍介。直觉告诉我,桑尼肯定完整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我拣他旁边一处坐下,全身皮肤难受得起了层鸡皮疙瘩,再瞅他示好的笑,暗火中烧,恶从心起。

“你带来什么?”桑尼朝搁在我大腿上的纸袋点点头,问道。莫利女士为我去取酒杯了。咖啡桌上,已有一对酒杯,一瓶打开的红酒,一个开瓶器,开瓶器上插着一截被葡萄酒浸红的软木塞,一本相册。“烟。”我边说边拿出万宝路,“伏特加。”

我将伏特加递给桑尼。莫利女士从厨房拿酒杯回到了客厅,桑尼给她看我的伏特加。“你还带什么酒来。”她虽这么说,却很愉悦,随手将伏特加搁在红酒旁。晶莹剔透、漂亮可人的红牌伏特加带着俄罗斯的坚忍承受着我们沉默的目光。每一瓶满满的烈酒都蕴含某种意义,一种喝前不晓喝后才知的意义。我本打算与莫利女士一起解读伏特加酒的意义,这个打算,莫利女士心知肚明,桑尼也一目了然。多亏了她,不然我们三个或许就这么泡在尴尬的冰冷水域里面坐下去。“你想得真周到。”她说道,“尤其在我们快没烟的时候。我来支烟,可以吗?”

“怎么样,”桑尼说道,“说说你的菲律宾之行?”

“细细说来听听。”莫利女士给我倒了一杯红酒,又给她与桑尼的杯子添上酒,催促道,“我叔叔跟我说过战争时他在菲律宾的经历,打那时起,我一直想去那儿看看。”我撕开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她,自己点上一支,开始讲已滚瓜烂熟的故事。黑猫倨傲不屑,打着哈欠,又跳上桑尼大腿,伸伸懒腰,乜着我,因为无聊,没过多久便睡去了。桑尼和莫利女士抽着我的烟,边听边敷衍地提些问题,兴趣不比黑猫的高多少。我很扫兴,甚至没心情讲那段九死一生的经历,故事没到高潮便草草收尾。我的目光落在打开的相册上。是些黑白照片,展示了几十年前中产阶级生活:地点该是家里,父亲母亲模样的两个人坐在蒙着蕾丝织物的逍遥椅里,儿女们或弹钢琴或用钩针编织东西,穿着、发式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风格,中间一张餐桌。“他们是谁?”我问道。“我家人。”莫利女士应道。“你家人?”我一愣。当然,莫利女士不会没有家人,但很少说起他们,自然从没给我看过他们照片。我只知道,他们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北边,在多尘炎热的圣华金河谷(1)的一个镇上。“贝琦,埃丽诺。”桑尼探过身,指着照片上对应名字的面孔介绍。“乔治,阿布。可怜的阿布。”

我品着莫利女士的红酒,望着她。“他阵亡了?”

“没有。”她说道,“他拒绝打仗,因为这点坐了牢,到现在心里都很不舒服。不是说他不该这样,换了我,我不定跟他一样呢。我只是希望他更开心些。战争过去了三十年,他虽没上过战场,但到现在还忘不了那场战争。”

“他战斗过。”桑尼说道,“只不过在国内战斗。谁有权利指责他?政府把他家人关进集中营,还要求他去为国家征战?换了我,我也会怒不可遏。”香烟烟雾将我们三人隔了开来。我们脑袋里缥缈的思绪像自嘴里吐出来的很快消散的烟。有那么瞬间,我影子竟映在烟雾上,魂灵似的浮在桑尼头顶。“阿布现在在哪?”我问道。

“在日本。他以前在这里不开心,如今在日本也开心不到哪去。战争结束后,他出狱了。他认为,应该回到同胞身边,这里的白人一直跟他这么说,尽管他在这里出生长大。他去了日本,结果发现,日本人也没当他是同胞。在日本人眼里,他是美国人;在美国人眼里,他是日本人。两头不是。”

“我们系主任或许能帮他。”我说道。

“饶了我吧,当笑话说罢了。”莫利女士说道。我确实说笑。陷入实在不愿陷入的扯不清的三角关系,我不知该说什么。我喝完杯中葡萄酒,定定神,再看葡萄酒瓶,瓶里已无酒。“来些伏特加?”莫利女士问道,眼里满是怜悯。我之前见过她怜悯我的眼神,但远不如此刻这么强烈。渴望潮水般漫过我的心,我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她到厨房再取了几个喝伏特加的酒杯。桑尼和我别扭地坐在原地,找不到话说。莫利女士给我倒上伏特加,我喝着酒,味道跟我先前想象的一样:辣口,奇妙。我内心此刻像沾满污渍、表皮裂开的墙面,酒如稀释油漆的溶剂,正可清洗这样的墙面。

“或许我们该找个时间去趟日本。”桑尼建议道,“我很想见阿布。”

“我也想你见他。”莫利女士说道,“他跟你一样,也是斗士。”

要诚实,就喝伏特加,尤其是加冰的伏特加。我此刻喝的就是。加冰伏特加晶莹剔透,干净纯粹,劲道威猛,会让喝的人也激起这种品质。我一口喝完杯中余下的伏特加,准备接下来一场见血的文锋。“从上大学起到现在,桑尼,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那时,你挂在嘴边的总是多么相信自己的人民、多么相信革命。你真该听听他当时说的,莫利女士,可精彩呐。”

“我倒想啊。”莫利女士说道,“真的很想。”

“可你要真听了他的演讲,会问,他既然口口声声说相信革命,为何不回去为革命而战呢?他为何不现在就动身回国,这样,明天不就可以跟他的人民一道,投身革命吗?连你的兄弟阿布,为了他的信仰都坐过牢,如今又去了日本。”

“那你也得看他现在生活成什么样子。”

“我倒很想听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桑尼。你还呆在这里,是因为爱上了莫利女士?还是因为怯弱?”

他脸抽搐了一下。我击中了他的痛处,他良心的软处,大凡理想主义者都有一块软处,让桑尼这样的理想主义者缴械,易如反掌。只需质问,既然选择了参加某场战斗,可为什么不在这场战斗中身先士卒呢?这是一个敢否献身的问题。他清楚与否不要紧,但我清楚,我是敢于献身的人。他盯着赤裸双足,无地自容。然而,莫利女士看我攻击桑尼,竟没任何我期待的反应,只是理解地看了一眼桑尼,接着瞪我,眼神中怜悯犹在,还多了一样——对我的谴责。到此,我本该收兵,体面退出交锋。可是,我一时迷了心窍。怪就怪灌入的伏特加酒,一时没能排净,我还在心的酒池里扑腾。“你过去一说到人民,语气总是钦佩得不得了。”我说道,“你这么想跟你的人民在一起,回故乡呀。”

“这里就是他的故乡。”莫利女士反驳道。此刻,我多么需要她站在我这边,可她抽着我的烟,开始还击我。“他留在这里,是因为他的人民也在这里。在这里,他也能和他的人民一道工作,也能为他们做事。难道你不明白这点吗?难道这里现在不也是你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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