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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砂风过去,漫漫的大漠无声无息地延展着,无边无际。
被沙暴惊散的驼队慢慢聚拢回来,但是骆驼背上大都已经空空荡荡。落满了黄沙的革囊沉甸甸地拍击着驼背,不时有茶砖和缎匹从囊中散落,凌乱丢了一地,随即被风沙掩埋。瞬息万变的大漠如同吸收一滴水珠般、悄无声息的吸收了那些货物的主人们的性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主的骆驼群自发地汇集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下——沙暴之前还看不到这片胡杨林,而一场大风移走了整座沙丘,才将这一片死去的树露了出来。
沙尘方定,烈日继续透过黄蒙蒙的空气射下来,将大漠上的一切灼烤。
这支驼队从交河出发,经过丝绸之路上的一座座古城:楼兰、龟兹、于阗、舒勒,在敦煌进行了最后一次修整,雇佣了刀手和引导者,还捎带了几个顺路的旅人,然后沿着天山山脉北上。但自从进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以后,遇上了连日剧烈的沙暴,即使雇佣了最精通沙漠的引导者,还是几度迷失了方向。陷于荒漠戈壁中,饥渴交迫,这支驼队无法支撑到下一个绿洲就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
驼铃摇响,背上空无一人的骆驼蹒跚而来,软而厚的脚掌踩踏着滚烫的砂子,凭着直觉重新聚拢到一起来。其中有一头骆驼脚步有些拖拉,落在了同伴后面。缰绳绷得笔直,另一端则被埋入了黄沙底下,随着骆驼迟缓的脚步,“哗啦”一声响、一具裹满黄沙的躯体被拖了出来,滚落在日光直射的砂子上,许久不动。
那头骆驼闻到了一丝丝湿润的气息,便回过头来凑上去、鼻翼翕合。
有汩汩的血,从那个人的手腕处渗出来——缰绳的另一端捆着双手和腰部,一连打了几个死结,牛皮的绳子已经勒入了肌肤。骆驼凑过来伸出舌头舔着,从驼鼻中喷出的气息吹散了那人满身的沙土。
“阿嚏!”应该是有一粒沙土钻进了鼻腔,那个死去般的人忽然动了起来。
一动,满头银色的铃铛就跟着发出流水般细碎的声音,回响在这空阔无人的大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