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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长是彭南山同学,话说得直:“文件我也看到了。为招生的事,哪年不要下好几个相关文件?莫非你还真当回事?户口在你手上管着,我知道你有的是手段。”彭南山说:“只要我的手段管得了用,一定给你使出来。”
有这句话,乔不群算是吃了定心丸,回家就跟史宇寒说了说彭南山的意思。史宇寒已躺下准备睡觉,听到这个好消息,很是振奋,说:“高处长真够朋友,绞尽了脑汁,也要给你把这个忙帮好。假如当年三下乡你不是碰着高处长,是碰上高省长什么的,今天你怕早是政府副市长了。”
乔不群也是高兴,人到了床上,舌头还在打滑:“十二年前市委鲍书记还是乡政府的小秘书,省委组织部正好在他们乡办点,每次部长到点上去,都是他配合乡领导具体搞的接待。一来二去的,部长觉得小伙子不错,将他调往省委组织部,做了自己私人秘书。后来部长升任省委副书记和书记,鲍秘书也成为了鲍处长,被下派到桃林市当上副书记,没两年转正,成为桃林市第一人。有人说做领导秘书是进步的终南捷径,其实做领导秘书远比古人的终南捷径方便快捷得多。唐代那个叫什么卢藏用的,法子使尽没当上官,才跑到终南山上做起隐士,做出大名声,终于被朝庭征召去做了大官。后来谁想做官都学他样,往终南山跑,被人称作终南捷径。只是上终南山做隐士,没有香车宝马,没有桑拿三陪,连麻将扑克都玩不上,白天粗茶淡饭,夜晚凄风苦雨,也够遭罪的。哪有如今做领导秘书,贴紧领导屁股,出有车,入有辇,吃香的,喝辣的,快快活活就升了官,发了财。所以现在隐士早已死光,再没人肯往终南山那鬼地方跑了。”说得兴起,乔不群哪还有睡意,伸手去搂史宇寒,要有所作为。史宇寒已酣然入梦,也不知自己的精彩演说她听进去了几句。乔不群只得放弃企图,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起痴来。马小姐好看的脸蛋清晰地浮现在脑袋里。跟她还挺有话可说的,当时若随她进了包厢,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好事呢。乔不群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也太虚伪了点?如今的男人有几个没在外面风流,你这么另类,是要显得与众不同,还是在坚持一份什么操守?若真要坚持所谓的操守,这鸟操守又有什么意义,会给你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呢?这么想着,乔不群意念渐渐模糊起来,沉沉睡去。
醒来天已大亮。匆匆吃过早饭,到办公室打一转,乔不群去了红星派出所。
彭南山就在所长室里,见了乔不群,晃着脑袋道:“乔处这忙我怕是帮不上了。”乔不群心里一沉,心想是不是姓高的没在场,你这里又变了卦?脸上却还不好有什么表示,故意举重若轻道:“莫非这世上也有让彭大所长为难的事?”彭南山说:“今早一上班,我就将没在家这几天下发的文件翻了翻,其中有份局里刚颁的红头文件,专门就今年小学适龄儿童户口问题作出新规定,儿童户口认定一概以三年前登记注册的情况为准,三年内异动的户口都不能视作入校范围依据。文件是根据最近市委常委会议精神出台的,后面还附有市委常委会议纪要。”说着,将文件递到乔不群手上。适龄儿童户口问题,常委煞有介事发布会议纪要,公安局郑重其事出台红头文件,这话听起来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可手头的文件和纪要却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是一点没有假的。乔不群翻着文件,一时吱声不得。彭南山又解释道:“为孩子上小学的事,好多家长都上访到市委去了,市委领导连班都上不成,只好紧急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研究对策,责成公安局重新规范适龄儿童户口。”
乔不群将文件还给彭南山,说:“彭所长再没别的办法了?”彭南山说:“将你儿子迁到红星派出所,这个我做得到。可迁也是白迁,户口实行网络管理,户口迁移都有编码的,迁移时间没法改回到三年前去。何况各派出所已按文件口径,将管区内适龄儿童名单报到局里,局里又已汇总传给了教育局。”
见乔不群满脸失望,彭南山安慰他道:“据我所知,教育局和学校总会留几个机动指标给市领导掌握,你就待在领导眼皮低下,找找市长和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也许还有办法。”乔不群说:“照目前这形势,领导手里就是有几个指标,恐怕早被人拿走了。何况我虽待在领导眼皮低下,却是个写材料的,跟领导没什么私交,也找不上他们。”
悻悻回到办公室,捧着脑袋,冥思苦想一个上午,也没想出别的办法来。看看到了中午,回去无法面对史宇寒,干脆到门外小店里随便吃了个盒饭,然后回办公室,躺倒在沙发上,准备睡个午觉。心烦意乱的,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起来开了电脑。网线还没接上,手机响了,史宇寒问州州户口迁到红星没有。乔不群只得以彭南山有个突发案子要办,没在派出所为由,暂时搪塞过去。关掉手机,突然没了上网兴致,心里灰暗如夜。自己好歹也是政府大楼里的处长,想让儿子上个像样点的小学都办不到,真是不中用。活到三十多岁,从考大学到读硕士,从成家到立业,从一般干部到提副处长和处长,乔不群一路走来,确也顺风顺水。尤其是文章还过得去,以为凭一支秃笔便可立身,自我感觉一直不错。哪想为儿子读书这芝麻大点的事,猴子爬竹竿,上窜下跳,跑了那么久,也没跑出个什么名堂来。乔不群一下子没了自信。手上光有一支秃笔管什么用?碰到实际问题,你难道还能将秃笔当枪使,去吓唬人家?平时说笔杆子里面出政治,政治是为领导服务的,摇笔杆子的不见得沾得上光。原来文章只能润身,权力才可及物,手上无权,百事难成。怪不得连才高八斗的陆游都会自问:此身合是诗人未?从不甘愿仅做个百无一用的文人。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桌上电话响了。乔不群本没情绪接听,可铃声响得倔强,只得懒懒拿起话筒来。是一个熟悉的甜甜的声音,只是心里烦,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对方说:“你不是乔处吗?怎么装起哑巴来了?”乔不群这才听出是辛芳菲,忙说:“真对不起辛处,可能是电话线有些问题,声音不是太清楚。”辛芳菲说:“你在忙些什么?”乔不群说:“什么也没忙,坐在椅子上发呆。”辛芳菲笑道:“你是不是要做哲学家?听说哲学家的哲学思想都是发呆发出来的。”
说笑几句,辛芳菲说:“从朋友处拿的佛书看过没有?是不是该借我看看了?”那天辛芳菲主动提出要在领导面前给说句话,乔不群还激动了一下,过后为儿子无头苍蝇样四处乱撞,都把这事扔到了脑后,更没想起找她问问情况。大概辛芳菲得了领导什么话,才打电话来借书,要你到她那里去一下。乔不群忙答应道:“佛书看过了,正想找个机会给你送去呢。”辛芳菲说:“楼上楼下的,送本书的机会都这么难找?”乔不群说:“你知道的,我这人死板,灵活性不够。我这就上家里跑一趟,拿来送到你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