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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野盯着他的眼睛说:“留下来。”
但此刻,他看着那金色的灯火沉思,啤酒的气泡浮上杯面在空气中碎了。他想起小镇西郊未收割的稻田,稻穗在夕阳下翻腾。这个夜晚,他牵着白野的手回到床上,让床垫在两人身下嘎吱作响。入了深夜,白野躺在他的手臂上酣眠。他温柔起身,穿着一件单薄的袍子,推开窗。
第二天,他去建筑工地做搬运工。这儿的女人和男人一样,结实的胳膊和粗壮的大腿,粗糙的脸皮被汗水腐蚀着。他扛着木板,走上楼走下楼,木板装了拆,拆了装。他累得腰酸背痛。蚊子在太阳落山时来咬他。他疲累地回去,白野从外面买来喷香的食物。他有点儿想家。
家,不在这里;家,在小镇上。但第二天,他还要去建筑工地做搬运工,那曾经连绵成片长在山上的树木成了秃子,变成一块块又重又涩的木板,压在他身上。休息时间短暂,他便从简陋的小店买一杯冰啤酒,一半用来喝,一半浇在自己身上。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变黑了,嗓子沉了,胡楂很硬。他的成长比过去任何一年都快。
他回到平房里,白野还在上班。他推开窗户,迷蒙的夜色涌进来。白野告诉他说在酒店上班,客人来了要鞠躬,客人走了要鞠躬。她的笑容甜美,能拿到很多小费。他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他决定去看看白野,去她工作的地方。他在报刊亭买了一份城市地图,手指划在密密麻麻的黑色街道上找寻酒店坐标,从西大道的天桥过去,又步入地下通道,出口处是永远在卖糖人的小贩,然后一直往前走。走呀走呀,酒店就在一片大海的前面。
白野站在旋转玻璃门前,客人来去时她笑着鞠躬。他听见她的笑声,她的脸上化着都市女人常见的妆容。他是第一次见,因为白野总是在回家前就洗干净脸。身后的海浪高高跃起,月光攀上一个男人的手。那男人牵上白野的手。两人走进旋转玻璃门里。
那个夜晚,他坐在高大的礁石上。他知道白野没有回家,她已经好多个晚上没有回家了。那灰色平房很暗淡,因为是租来的,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一个破旧的柜子。当初他把自己从小镇里偷出来放进城市里时,忘记带厚衣服了。此刻的海风咆哮,他有点冷,但心里更冷。那荷花的香气从他心里冒出来,抵挡海味的侵蚀。他肩膀上的工伤在隐隐作痛,先是痛在皮肤表面,再有一根长长尖尖的钉子被锤子锤下,一声声叮当作响地凿进骨头里。骨头裂开了一点,他痛得流下眼泪。
一个多月的工钱随着工伤一同结算。他买了一条裙子,就放在平房的床上,只要白野回去第一眼就能看到。白天时,他第一次走进有漂亮橱窗的服装店,制作精良的衣裙晃得他睁不开眼睛。都市的漂亮女人都躲着他,他的躯体和汗水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侮辱和威胁。他买了一条裙子,那是白野在画册上看到的一条裙子,淡蓝色,像荷塘上方刚睡醒的天空,透彻而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