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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瘦伶仃的雪白手指死死抓着厚实的深红天鹅绒帷幔, 淡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细密汗珠顺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往下滑落,把金发黏在锁骨和脊背上, 再被神父温柔地轻轻拨开。
用亚麻布编织的粗粝祭披摩擦着艾利亚诺拉的脸庞, 他贪婪地将嘴唇贴到神父胸口的十字架上,汲取上面微薄的凉意。
被称作承载了巴黎永恒之美的阉伶有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丽躯体,他堪称傲慢地将自己展现在空气中,就像是热情的收藏家展示自己的藏品, 将超越历史和文明的艺术交由更多人去惊叹、去赞美。
神父用不染尘埃的眼神安静地看着足以令艺术家们疯狂的这一幕,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下流的意味,仿佛面前是那尊圣母怜子像, 或是教堂顶端的神诞日壁画, 足够的壮美、足够的弘大、足够的震撼人心,但也仅仅是一种对美和艺术的映射,正常人是不会对单纯的美产生性欲的。
就算他现在面对的是活过来的艺术品,是活色生香的躯体,带有温热的呼吸和波光粼粼的眼眸——
一个合格的神父,当然要对色诱说不。
佩特罗沙相当有耐心地站着,还伸出一只手轻轻扶着艾利亚诺拉的后腰,防止他站不稳跌倒, 蝴蝶般的亲吻落在他脖颈上, 他的神色也未曾有半分变化, 直到他的亲吻将要触及对方的嘴唇, 神父才微微侧了一下脸庞,让这个玫瑰似的亲吻落在了自己侧脸上。
多冷酷啊……这空心的、无情的偶人!
艾利亚诺拉的神情慢慢变得绝望, 他无法遏制地回想起了过去几天的种种遭遇:他行走在长廊上, 看见神父从礼拜堂出来——不, 他行走在索多玛的街道上,抬头看见生有雪白羽翼的天使从天际翱翔而过;他坐在长椅上,听寥落的教堂里神父咬字清晰的布道——不对,他应该是坐在夯土的树根下,身旁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头发花白的老人慷慨激昂地用沙哑的嗓音歌颂主的神迹,人们听得如痴如醉,他却只看见了云层之上天使垂挂下来的半扇翅膀,祂也在听人间的布道吗?当他走过花园,从弗朗索瓦的车上下来,和神父擦肩而过,对方是什么表情?——就像他头上顶着陶土的瓦罐,搬动着自己在烈日下被晒得要融化的躯壳时,飞掠而过的天使是否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低下头颅看见过他淌满汗水的脊背?
圣母大教堂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的背景飞快地消融,与舞台上简陋朴素的装饰融为一体,散落在文献里的古老索多玛城在阉伶脑海里被一遍一遍勾勒,终于拥有了无形的复生,被烈日晒干的土地、行走在上面的贫苦男女、手握经书宣讲的老人、仰望神迹的儿童,还有眺望流淌蜂蜜与牛奶的应许之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