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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帆展开文书看了看,批了几个字,又拿过另一份。初看之时,他并未留意,但后来却觉得不对,又重新翻到了前一页。只见那文书上写着:景德元年宁边军将校抗命获罪者,自都巡检史赵谦者以下十余人,皆处流刑,今察旧事,其情可悯。有杜天德、许修铭两人是年六月病死于皇城司狱,望贵司核查其葬所……
宁边军,都巡检史,赵谦!顾千帆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他前些日子才派了人去邓州查赵盼儿的亲眷,虽然一直还未有消息,但赵盼儿提过数次的岳父的姓名职位,他早就便牢牢记在心中。帽妖案的繁忙间隙中,他也派人去过好几次官告院和兵部吏部,但对方一直以事关重大为由,不让皇城司的亲察官查阅相关的案卷。
顾千帆猛然站了起来,他认真地看了几眼文书后,疾步出门:“备马,去吏部!”
顾千帆一路纵马疾驰,到了吏部。一见他脸上那如深秋般肃杀的气势,值官不敢阻拦,忙引了他直进库中,按照时间条目翻找都巡检史赵谦的卷宗。
烛泪重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顾千帆找到了一篇记录,上面写着:“宁边军都巡检史赵谦,邓州人,景德元年移镇东光县,两国和议,诏令各城闭门不出,谦有违,台谏弹之。辩曰有北人劫掠县外乡民,不得忍,乃出。后杖十五,流三千里,其妻曹氏并女一人,没为官奴。”读到最后一行字时,顾千帆的手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将校擅自发兵,不过数年劳役。赵盼儿的父亲怎么会成了杖十五,流三千里,妻女没入贱籍的重罪?!而且,两国议和分明是景德元年年末之事,六月时节,赵谦等人为何就能因为抗命而入狱;这种边境将校的追捕审问,又何至劳动向来只是天子亲兵、甚少出京的皇城司?
案卷架的重重阴影,将顾千帆压得喘不气来。他几乎是凭着直觉,急切地翻阅着其他的卷册,终于,在一本卷册中,他断续看到了几个零乱的字句:“左司谏萧钦言”“以赵谦抗旨”、“祸乱两国和议弹之”……
顾千帆手中的卷册,砰然掉落在了地上。
西京某座豪华宅院中,一个喝得半醉、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伎簇拥着的年轻衙内狠狠地将一本书册摔落在站在阶下的欧阳旭面前。
“我要的是那种花团锦簇的文章,居然拿几句破诗就想糊弄我?你这探花郎,不会是假的吧?”那衙内的语气趾高气扬,陪在他身边的那群女伎掩口笑了起来。
欧阳旭只觉得奇耻大辱,可他想到这个不学无术之徒能帮他见到抱一仙师,他也只能暂时放下一身傲骨。欧阳旭赔着笑道:“衙内教训的是,不过在下这么做也是替您考虑。毕竟夏宴上的诗词歌赋,也需要您亲笔写出来,这诗赋越长,就越费您精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