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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到老屯,是在他新婚不久之后。
父亲在阔别老屯十几年之后,骑着他那匹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战马,带着警卫员,出现在了老屯的村口。
父亲还没有进屯,就从马上下来了,把马缰绳交给了身后的警卫员。
父亲踩在家乡的土地上,一双脚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喝醉了酒。望着眼前熟悉的屯子,想起十七岁那一年的秋天,他和二叔带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参加八路军时的情景。十几年后,身为解放军团长的父亲,望着眼前熟悉的山山水水,已是热泪盈眶了。
父亲回来的消息,很快在屯子里传开了。父亲在乡亲们的眼里,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大官了,人们见过八路军,也见过日本人,当然也见过国民党,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团长这样的大官,况且又是从他们眼皮底下走出去的父亲。十几年之后的父亲,已不是那个半大小子了,他现在高大而结实,嘴上的胡茬儿又黑又密。
父亲回来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二叔的耳朵里。二叔得到消息时,正坐在土炕上发呆。刚才他睡了一会儿,就梦见了小婉和儿子。那个梦似乎出现在一片林子里,他和小婉走丢了,他大声地喊小婉和儿子的名字。’结果,就醒了。空荡荡的梦境,让二叔的心在午后的时光里,忽忽悠悠的无法平静下来。
父亲的名字传进他的耳朵时,他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用手掏了掏耳朵,又摇摇头,瞪着眼前来送信的人。那人说:真的,你哥回来了,俺不骗你。骑着白马,还挂着枪哩。
二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父亲回来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仍呆呆地坐在炕上。
自从二叔回来后,就经常这么发痴,年老的一些人是看着二叔长大的,见到十几年后回来的二叔变成了这样,就武断地做出结论:这孩子是打仗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