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历史旧账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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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过七年了,他仍记得很清楚:他和夫人邹月茹的调令是同一天接到的,他去省冶金厅做厅长,邹月茹去省民政厅办公室做副主任。因为接到调令的那天是个星期天,省委主持的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要在次日上午召开,他便在镜州市长的位置上多留了一天。偏巧那天针纺织品批发市场商贩突然闹事,他听到汇报便赶去处理了。正要走时,市政府办公厅联系好的两辆给他们搬家的大卡车开到了市委宿舍十四号楼门口。儿子贝贝吊在他脖子上不放他走,夫人邹月茹也劝他不要再去多管闲事了。他没听,说是全市党政干部大会还没开,省委的免职文件还没宣布,他现在还是市长,对这种事不能不管。说罢,硬扳开贝贝娇嫩的小手,在贝贝的号啕声中上车走了。车已启动了,邹月茹又追了上来,说既然如此,干脆过几天再搬家吧。他没同意,厉声说,就今天搬,明天全市党政干部大会一散,我马上到省城,一天也不在镜州多呆!
这个赌气的决定嗣后让他悔恨万端,——他再也没想到,搬家的卡车会在镜州至省城的路上出车祸!那时,镜州至省城的高速公路还没修通,路况很不好,走在前面的那辆卡车急转弯翻到了河沟里,年轻司机和儿子贝贝当场身亡,夫人邹月茹重伤瘫痪,再也站不起来了。
噩耗传来,他泪水长流,差点儿昏了过去,这打击太沉重了,真是船破又遇顶头风啊。
因为尚未到省民政厅报到,邹月茹仍算镜州市委干部,镜州市委办公厅在市委书记齐全盛的亲自主持下专门开了一个会,郑重决定:对邹月茹做因公负伤处理,保留出事前保密局局长的行政级别和待遇不变,生养死葬,决不推脱。当齐全盛赶到省城,把这个打印好的文件递到他手上,向他表示慰问时,他满眼是泪说了一句话:“老齐,我会永远记住镜州!”
旧帐
齐全盛知道,刘重天记住的决不会是镜州和镜州市委对邹月茹的精心安排和照顾,而是在镜州遭遇的挫折——政治上的挫折和生活上的挫折。事实证明,刘重天一到镜州就心存异志,想另立山头。此人在平湖当了四年市长,难道不知道一把手管干部的道理?他是装糊涂,是想抓权,是心里不服气。如果省委安排刘重天做镜州市委书记,他齐全盛做市长,也
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尖锐复杂的矛盾了。当然,这只是他私下的推测,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都不好摊开来说。
正是因为考虑到刘重天资历不在他之下,考虑到今后合作共事的大局,他对刘重天才尊重有加。刘重天四处说他到任后一次任命了八十多名县处级干部,却从没说过这八十名县处级干部中有十八名是从平湖市调来的,是他刘重天的老部下,还有六名镜州干部也是刘重天提名任命的。嗣后不久,省里要镜州市委推荐两名副市长人选,他提名推荐了市经委女主任赵芬芳,刘重天却提名推荐了自己冶金学院的大学同学周善本。他虽然不喜欢周善本这个怪人,但也知道周善本很本分,是个能干活的好干部,也就顺水推舟,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给了刘重天一个天大的面子。天理良心,他齐全盛当时真没有任何私心,就是想维护新班子的团结,齐心协力干工作,能让步的地方全做了让步。
刘重天呢?也没有私心吗?他是私心作祟,故意捣乱!行政中心整体东移是省委书记陈百川决定的,而且,经过卜正军那届班子几年建设,已初具规模,努努力不是完不成,此人就是不干,危言耸听,开口五十个亿,闭口五十个亿,存心看他的笑话。刘重天的心思他当时就看得很清楚,此人就是要看着陈老把板子打到他一把手的屁股上。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好接受林一达和白可树的私下建议,带着市委先走一步了。这么干之前,他还和刘重天说过:要顾全大局,不但是班子的大局,还有镜州改革开放的大局。我们的建设重心在新圩,面对海洋已是现实了,新港区、保税区、旅游度假区,全在上马,让人家中外商家和基层同志为一个个公章一天几趟跑镜州老城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起码软环境就不好嘛!刘重天置之不理,甚至在市委搬入新办公区后,仍在市长办公会上扬言政府这边两年内不考虑搬迁,气得他拍了几次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