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力量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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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从“窥视”的肉欲中解脱了出来,牧师兴奋得差点哭了,他赞美着上帝回家去了,可是在慌乱中忘了堵上那个洞。敲掉那一角正好弄掉了那个一动不动地站着、全神贯注凝视着基督面容的孩子的光脚后跟。
那个星期天早晨,柯蒂斯·哈特曼忘了他的布道词。他在教徒们面前作了一次演讲。他说,大家认为牧师不是普通人,天生就要过纯洁无瑕的生活,这是错误的。“我从自己的经验知道,那些困扰你们的诱惑同样也在困扰着我们这些上帝的代言人,”他说,“我曾经被诱惑过,并且面对诱惑屈服过。全靠上帝的手托着我的脑袋才获得拯救。上帝既然能拯救我,也就能拯救你们。不要绝望。在你们犯罪的时候,请抬眼看着天空,你们会一次又一次地获得拯救。”
牧师决意把对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的幻想从心里赶出去,他开始在妻子面前表现得像情人一般。一天晚上,他们乘车出去,他赶着马车出了巴克耶街,在水厂上面福音山的黑暗中伸手搂住了萨拉·哈特曼的腰。早晨吃完早餐准备去屋后的书房时,他绕过桌子吻了下妻子的脸。每当想到凯特·斯威夫特时,他就微笑着仰望天空。“主啊,求您谅解我吧,”他喃喃地说,“让我不要偏离这条小路1,全心全意为您服务。”
在这个长着棕色胡子的牧师的灵魂中,真正的搏斗现在才开始。他偶然发现凯特·斯威夫特有晚上躺在床上看书的习惯。旁边的桌上放着一盏灯,灯光流泻在她雪白的肩膀和赤裸的脖颈上。就在看到这一景象的那天晚上,牧师在书房的桌边从九点坐到十一点多,等她的灯熄灭了才跌跌撞撞地走出教堂,然后又在街上步行和祷告了两个多小时。他并不想亲吻凯特·斯威夫特的肩膀和脖颈,也不允许自己的思绪老停留在这些念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是上帝的孩子,他一定会把我从私欲中拯救出来的。”他在街上漫游时,在黑乎乎的树底下大声说。他在一棵树旁站住望着天空,那里布满快速移动的云朵。他开始亲密地跟上帝交谈起来。“父亲啊,请不要忘记我,请给我力量,让我明天把窗户上的那个洞修补好。让我再次抬眼注视天空吧。在您的仆人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请不要离开我。”
牧师在寂静的街上走来走去,几天、几星期过去了,他的灵魂始终骚动不安。他既不明白向自己袭来的诱惑是什么,也搞不清楚它到来的理由。他开始有些埋怨上帝了,他对自己说,他竭力不让自己偏离真理的轨道,也从来不曾追逐罪恶。“在整个青年时代乃至目前的生活中,我一直默默地专心工作,”他说,“为什么现在反而要遭受诱惑呢?我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把这样的负担压在我身上?”
那年初秋和冬天,柯蒂斯·哈特曼三次从家里溜出去钻进钟楼上那间屋子,坐在黑暗中凝视着凯特躺在床上的肉体,然后又到街上去散步和祷告。他无法理解自己。有几个星期,他很少想起女教师,他对自己说,他已经克服了窥视这个女人肉体的情欲。过了不久又出问题了。他在自己家的书房辛苦地准备一篇布道词时紧张起来,开始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我要上街去。”他对自己说,甚至当他任由自己走进教堂大门时,还在不停地否认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我不补窗上的那个小洞了,我要训练自己,晚上到这里来,坐在这个女人对面,却不抬眼看她。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败下阵来。上帝设计这场诱惑是想考验我的灵魂。我要从黑暗中摸索出一条道路来,走向正大光明之境。”
一月的某天晚上,天气格外寒冷,温斯堡的街道上积了厚厚的雪。柯蒂斯·哈特曼最后一次去了教堂钟楼上那间屋子。他从家里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离开时非常匆忙,连套鞋都忘了穿。主街上除了守夜人霍普·希金斯,不见一个人影。而除了守夜人和坐在《温斯堡鹰报》办公室努力写小说的乔治·威拉德,全城人都睡了。牧师走在通往教堂的街道上,他迎着风雪向前跋涉,心想这次恐怕要完全屈服于罪恶了。“我要看着那女人,幻想亲吻她的肩膀,我要放任自己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痛苦地自言自语,泪水涌了上来。他开始想从此离开牧师这个行当,试试别的谋生之路。“我应该去哪个大城市做生意,”他说,“如果我天性就是如此,不能抵抗罪恶的诱惑,我就应该胡作非为。至少不用当个伪君子,一边宣扬上帝的思想,一边却惦记着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的肩膀和脖颈。”
那天晚上,教堂钟楼上的那间小屋非常寒冷,柯蒂斯·哈特曼几乎是刚走进屋子就知道,如果在这儿待着肯定会生病。他的鞋在雪地里被弄湿了,屋里也没有生火。隔壁那栋房子的那间屋里,凯特·斯威夫特还没出现。牧师残忍地决定坐下来等待。他坐在椅子里,手抓住放着《圣经》的书桌的边沿,凝视着黑暗,思索着自己生命中最见不得人的念头。他想到了妻子,这一刻他几乎是在恨她。“她永远视情欲为耻辱,她欺骗了我,”他想,“男人有权利希望在女人身上看到鲜活的情欲和美丽。他没有权利忘记自己是一个动物,我身上有些希腊人的特点。我宁肯抛弃怀中的女人去追求别的女人。我要向这个女教师发起进攻。我要彻底无所顾忌,如果我是个情欲的动物,我就要为我的情欲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