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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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在1953年8月17日凌晨六点钟,有位身强力壮的布哈拉司机拉哈明·拉哈米姆夫终于到来。他脸上露出微笑,站在门前的石阶上敲门,彬彬有礼地询问伊冯娜·阿祖莱小姐是否准备起程。我绝对愿意同他一起驶往里达机场,乘着“奥林匹克”号,飞往白茫茫的俄罗斯平原。夜晚身着熊皮坐在雪橇上。司机硕大的头颅影影绰绰,冰天雪地中瘦骨嶙峋的恶狼眼中闪着寒光。月光映照在孤零零的树桩上。停一下,司机,你停一下,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他的脸是一尊木雕,在洁白柔和的月光下疤痕累累。乱糟糟的胡梢上挂着冰碴儿。
潜水艇“鹦鹉螺”号[25]过去有,现在还有。它在深海里遨游,灯光明亮,没有噪声,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越驶越深。它知道驶向何方,知道为什么前行,知道为何不能像块石头、像个疲倦女人一样歇息一下。
在纽芬兰海岸北部,英国“龙”号驱逐舰上的巡逻员在北极光下仔细巡视。其船员深知,得一刻不停地警惕那头著名的白鲸。9月,“龙”号驱逐舰从纽芬兰驶往新喀里多尼亚,为驻军运送粮饷。“龙”啊,千万别将远方的海法港、巴勒斯坦和汉娜遗忘。
连续几年,米海尔一直强烈地希望把房子从麦括尔巴鲁赫换到热哈维亚或贝特哈凯里姆区。他不喜欢住在此地。几位姑妈也弄不懂,为什么米海尔情愿住在正统派犹太教教徒当中,而不换到一个开明之处。姑妈们坚持说,学者们需要安静,而这里太吵了。
迄至今日,我们仍未攒够买一套房子的钱。这是我的过错。米海尔十分体谅,并未把此事告诉姑妈。每逢秋天来临,我就成了购物狂:电动玩具,能遮住一面墙的漂亮的银灰窗帘,许许多多新衣服。我做姑娘时很少买衣服。上大学时整个冬天都穿同样的衣服,要么就是母亲为我编织的蓝毛裙,要么就是给棕色灯芯绒裤子配一件厚厚的红毛衣。这是当时大学里女生的流行装束,以便产生一种很随便的效果。现在呢,刚穿了几个星期的衣服我就不喜欢了。秋天一到我便产生了强烈的购买欲,我发疯似的出没一个个商店,好像有个大奖在等着我似的,但总是事与愿违。
米海尔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再穿那条高腰裙。不到六个星期前,我买这条裙子时是那样喜不自胜。他收敛起惊奇,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好像表达一种令我热血沸腾的理解。大概正因为这样我才跑到大街上,故意用我的挥霍来震撼他。我喜欢他的自我克制。我想打破这种克制。
还有梦。
每天夜里,令人费解的东西总来纠缠我。黎明时分,双胞胎在杰里科东南部的朱迪亚沙漠中练习投掷手榴弹。他们不使用词语。身体的动作和谐一致。肩上扛着冲锋枪。穿着旧突击队员制服,上面满是油渍。哈利利的前额上青筋暴起。阿兹兹躬着身子往前冲。哈利利低下头。阿兹兹挺直腰板投掷手榴弹。爆炸声噼啪作响。山谷里响起回声。死海像燃烧的油湖,在群山背后泛起苍白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