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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丝给约翰·哈代写了一张纸条,那天深夜,屋里所有的人都睡了之后,她悄悄下楼把纸条塞进他的门底下。她担心如果不马上办完这件事,自己就会再也鼓不起勇气。她在纸条上尽可能把自己想要的讲得清清楚楚。“我要有个人爱我,我也想爱一个人,”她写道,“如果你就是我的那个人,我要你晚上去果园,在我窗户下面弄出点声音来。从棚子上爬下来见你,对我来说很容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假如你要来,就快点来吧。”
很长一段时间,路易丝都不清楚她给自己找情人这种大胆的尝试会导致什么后果。在某种意义上,她还不清楚自己是否希望约翰过来。有时她觉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接吻就是人生的全部秘密,接着一股新奇的冲动涌上来,她害怕极了。古往今来的女人那个不变的渴望抓住了她:被拥有。然而她对生活的概念还很模糊,以为仅仅让约翰的手包住自己的手就可令自己心满意足。她不知道约翰是否理解这个。第二天,在饭桌旁,艾伯特·哈代说话时两个女孩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笑。她不敢看约翰,只好盯着桌子尽可能快地吃完,然后逃走。晚上,她待在外面,直到确信约翰把柴放进她房间走了后才回去。经过几个晚上的凝神静听,她从果园的黑暗中没听到任何呼唤声,她伤心得快要疯了。她确信没有办法突破那堵把她隔离在人生欢乐之外的墙壁了。
送出纸条两三个星期之后的一个星期一的晚上,约翰·哈代来找她。路易丝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会来的念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来自果园的呼唤。前面那个星期五晚上,一个长工驾着车接她回农场过周末,她出于冲动做的那件事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当约翰站在楼下的黑暗中轻声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明白是什么新奇的冲动导致她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农场那个长工是个年轻小伙子,长着一头黑色鬈发,星期五来接她时晚了些,他们在黑暗中坐着车回家。路易丝心里装满了关于约翰·哈代的想法,她很想说说话,可这个乡下小伙子特别拘谨,什么也不愿说。她开始回忆童年时代的孤独,并且痛苦地想起近来所感受到的新的尖锐的孤独。“我恨一切人,”她忽然大喊道,接着开始激烈地攻击,搞得这位护送者很害怕,“我恨父亲,也恨哈代老头。”她大声激烈地说,“我到城里来上学,可我也恨这个。”
路易丝转过头把脸颊靠在长工的肩膀上,这让他更害怕了。她朦朦胧胧地希望长工能跟那个和玛丽站在黑暗中的年轻人一样,伸出手臂抱住她,吻她,可是这个乡下小伙子只有吃惊的份儿。他抽了马一鞭子,然后开始吹起口哨来。“路太不平了,是吧?”他大声说。路易丝气得伸手抓过他头上的帽子扔到路上。他从车上跳下来去捡,路易丝把他丢在那里,自己驾车走了,剩下的一段路他只好走回去。
路易丝·本特利要约翰当自己的情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然而这个年轻人却这样理解她的举动,再说她又是那么焦急地还想实现别的,也就不抗拒了。几个月后两人都害怕她会怀孕,就在某个傍晚去县政府登记结婚了。他们在哈代家住了几个月,然后自己买了房子。头一年,路易丝极力想让丈夫理解导致她写下那张纸条的那种朦胧而无法捉摸的渴望,那种至今没有得到满足的渴望。她一次又一次蹭进他的怀抱想讲出来,但没有一次成功。他头脑中自有一套关于男女爱情的观念,因此并不听而是开始吻她的嘴唇。最后她心里乱得都不想接吻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当那场使他们手忙脚乱地迈入婚姻的恐慌后来被证实毫无道理时,她气极了,说了许多让人伤心的恶毒言语。儿子大卫出生后她也不抚育,也不知道究竟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有时她一整天都跟孩子待在屋里,走来走去,偶尔也轻手轻脚地靠近他,温柔地抚摸一下,有时则不想看到或靠近这个降临到家里的小生灵。约翰·哈代责备她冷酷时,她就哈哈大笑。“这是个男孩,无论怎样都将得到他想要的。”她尖声说,“如果是个女孩,我一定会为她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