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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恐惧与无助,闭上眼睛装睡,因此奥娜也许会想象什么也没有发生,或如果发生了什么,那不过是在梦中,倘若是在梦中,我的确会感到负疚与厌恶,但是这种负疚与厌恶远远少于在清醒时做此事。
奥娜说:我打搅你了。她说此话时没有哈哈大笑,可她继续说,对不起,而后屁股做了个复杂的动作,欢快地说不,她实际上并非真的抱歉,她享受着观看我时的乐趣,因为我脸上表情痛苦,同时又神采奕奕。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开始解开裙扣,从顶上到腰间,站在我面前,因此我可以看见她,继续看她。但我怎能这样?我使劲闭上眼睛,继之张目而视,继之偷偷看她,她幸福的微笑祈求我不要害怕,这有什么,很正常,她坚挺的胸脯似乎也在祈求我。继之,她双膝跪在地毯上,我的右侧,把我放在裤子隆起部位的手拿开,把她的手放在那里,她的手一张一弛,一阵猛烈的火花犹如密集的陨石雨遍及我的全身,我再次闭上双眼,但那时已经看见她抬身前倾,继之她趴在我身上,躬身拉住我的双手引导它们,摸这儿摸那儿,她的嘴唇触到我的前额,继之又触我闭紧的双眼,继之她把手伸到下边,让我整个进入,刹那间,阵阵平缓的雷声在我体内滚动,继之便是尖利刺骨的电击,因为纤维隔板很薄,她不得不使劲用手指压住我的嘴,当她觉得那一阵已经结束时,便把手指拿开,让我喘口气,很快她又得把手指放回去,因为没有结束。这之后,她哈哈大笑,像抚摸小孩一样抚摸我,她再次亲吻我的前额,我的头给她的头发裹住,我眼中含泪,开始羞怯地亲吻她,她的脸庞、头发、手背,我想说点什么,但她不让,又一次用手堵住我的嘴,直至我放弃了说话的念头。
过了一两个小时,她又激起我的欲望,我的肉体再度向她索取,我万分羞愧难堪,可是她不肯罢手,她冲我窃窃私语,仿佛是在微笑,喂,拿好,她小声说,瞧,真是个小粗人,她的双腿黝黑发亮,两条大腿上隐约长着金色茸毛,她又一次用手扼住我急促的叫喊,之后,她拉我站起身,帮我扣上衣扣,从她蒙着细平纹布的陶罐里给我倒了杯凉水,抚摸我的头,把它贴到胸前,最后一次吻吻我的鼻尖,把我送进秋日凌晨三点那静谧的寒彻中。但是,当我第二天赶来说对不起,或祈求奇迹再度发生时,她说:瞧你这样子,像白垩一样苍白。你来干什么,喝杯水吧。她让我坐在一把椅子上,说些诸如:瞧,没有伤害,但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一切像昨天之前,好吗?
我难以按照她的意愿行事,奥娜一定也感觉到了,于是我们晚上一起边读诗,边听褪色留声机里播放的舒伯特、格里格和勃拉姆斯乐曲,一两次后也停了,只是在我们擦肩而过时,她远远地冲我微笑,那微笑中流露出欢乐、自豪与喜爱,不像慈善者朝接受过她施舍的人那样微笑,而是更像一个艺术家,观赏自己的作品,纵然她已经在进行另外的创作了,但是仍然对自己的作品心满意足,想起它仍然很骄傲,愿意再看一遍——拉开距离。
从那以后,我很有女人缘,就像我的祖父亚历山大。纵然多年过去,我又学到了一些本领,偶尔也吃些苦头,但是我依旧有种感觉——就像在奥娜房间里度过的那个夜晚——女人拥有获得欢乐的钥匙。“她对他施加恩宠”这一习惯用语在我看来千真万确,比其他的习惯用语更容易击中要害,女人的恩宠不仅在我心里唤起欲望与惊叹,而且唤起一种孩提般的感激,想躬身致敬:我配不上所有这些奇迹;我会因受点水之恩而心存感激,更不用说这浩瀚的大海了。我总是像门口的乞丐,只有女人有力量选择是否施与。
也许女性的性也有某种模糊的妒意,一个女人极其富有、温柔、细腻,犹如琴类乐器有别于鼓;或是具有人之初的记忆回声:胸脯与刀。我一来到世界上,就有一个女人在等我,我惹得她痛苦万分,而她却用温柔相报,把她的胸脯给我;相比之下,男性的性早已经握住包皮环切手术刀埋伏在那里了。
那个夜晚,奥娜约三十五岁,比我大一倍。她把绛紫、深红和蔚蓝,还有许许多多珍珠撒满整条河,而小猪尚不知晓如何、怎样对待它们,只是一味抓取、吞咽,不加咀嚼,几乎噎得透不过气。几个月后,她不在基布兹工作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多年过去后,我听说她离了婚,又再婚,有一阵子在某家妇女杂志上撰写固定专栏。不久以前,在美国,我做完讲座,正要去参加一个招待会,奥娜突然穿过正在提问与辩论的拥挤人群,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流盼的眸子,神采奕奕,只是比我十几岁时见到的她老一点,身穿一件系扣浅色连衣裙,她的眼睛晶莹闪亮,露出会意、诱人、怜悯的微笑,那个夜晚的微笑,我仿佛被魔咒魅住,一句话没说完,便穿过人群,把挡道的人统统推开,甚至推开奥娜用轮椅推着的一个神情木然的老太太,奔向她,我抓住她,拥抱她,叫了她两遍,热情地亲吻她的嘴唇。她和蔼地挣脱身子,脸上仍然挂着那表示恩宠、让我像十几岁少年一样脸红的微笑,她指指轮椅,用英语说:“那才是奥娜,我只是她的女儿。令人伤心的是,我母亲不能再说话了。她几乎不认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