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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疯了很多年。他住在俄亥俄戴顿的一家疯人院里。你瞧,我把什么都讲出来了!这一切都发生在俄亥俄,就是这个俄亥俄。如果你曾有意调查我,这就是条线索。
“我想讲讲我哥哥。最重要的目的是这个。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我哥哥是铁路上的油漆工,在四大干线上找了份工作。你知道,俄亥俄的铁路打这儿过,他跟另外几个人住在一节货车厢里,他们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给铁路上的资产涂漆——扳道器、交叉路口的栅栏、桥梁以及车站。
“四大干线把车站全涂成那种令人恶心的橘红色。我多么厌恶那种颜色啊!我哥哥身上总是沾满那种颜色的油漆。发工资的日子,他老去喝酒,回家时就穿着一身沾满油漆的衣服,带着钱。他从不把钱交给妈妈,而是摞成一摞放在我们厨房的桌子上。
“他穿着那身沾满让人恶心的橘红色油漆的衣服在屋里走来走去。我现在都能看见那个情景。我母亲长得又瘦又小,有一双忧伤的红眼睛,她从后面的小棚里走进屋子。就在那间棚子里,她整天坐在洗衣盆前搓洗别人的脏衣服。她走进来,然后站在桌子旁边,用那条沾满肥皂沫的围裙擦擦眼睛。
“‘不要动它!绝对不要碰这钱!’我哥哥怒吼着说,然后自己拿出五元或者十元踉跄着去了酒馆。等花完了带走的钱他就又回来拿。他从不给我母亲一分钱,就那样待在家里一点一点地把钱全都花完,然后又回到铁路油漆班去干活。他走了以后,就开始往家里寄东西,都是些杂货之类的。有时会送给母亲一件衣服或者送给我一双鞋。
“奇怪吧?母亲爱哥哥胜过爱我,虽然他从来不对我们说一句好话,如果我们胆敢碰他有时在桌上放了三天的钱,他一定会咆哮着发出威胁。
“我们过得挺好。我学习如何当个牧师并且祷告。说起祷告,我算得上一头不折不扣的笨驴。你真应该听听我的祷告。父亲死后我祷告了整整一夜,有时哥哥在镇上喝酒、到处给我们买东西时我也会这样。晚饭后,我跪在放钱的桌子旁边,有时会祷告好几个小时。趁着没人看见,我会偷一两元钱搁进自己口袋里。现在想起来真好笑,但当时却害怕得要命。那情景始终停留在我脑海中。我那时每星期从报社领六元钱,总是直接把钱拿回家交给母亲。我从哥哥那摞钱里偷的几元就自己花了。你知道,无非是买些小东西,糖果和香烟之类的。
“我父亲死在戴顿的疯人院里,我赶到那儿。我向老板借了些钱,当天夜里就上了火车。天正下着雨。在疯人院里,人们对我的态度简直就跟接待国王似的。
“疯人院的工作人员发现我是个记者,他们有点害怕。你知道,父亲生病期间他们难免有些疏忽和照顾不周的地方。他们心想我可能会小题大做,把这个写出来登到报上。我一点做这种事的心思都没有。
“就这样,我走进父亲死后待着的房间,向着尸体祝福。我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出现的。不过我那油漆工哥哥是不会笑话我的。我站在尸体旁边,伸开双手。疯人院的负责人和几个助手走进来站在那里,表情很温顺。真好笑。我摊开双手说:让宁静萦绕在这具尸体之上吧。我就说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