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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沉默下来,似乎被忧伤击溃了,但客车汽笛又一次响起,唤起了他的劲头。“我还没有丧失信仰。我声明。我不过是被带到一个无法实现信仰的地方了。”他声音嘶哑地说。他牢牢地盯着孩子,开始跟她讲话,不理睬父亲。“出现了那么一个女人,”他说,这时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而热诚,“我错过了,你瞧。她没有在我那个时代出现。也许你就是那个女人。也许是命运让我有机会站在她面前,在这样一个黄昏,当我已经毁于酗酒,她还只是个小孩的时候。”
陌生人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他想卷支烟,烟纸从他颤抖的手指中间掉了下去。他恼怒地咒骂起来。“作为一个女人,被人爱上,大家都以为很容易,但我更懂得那是怎么回事。”他说,然后又转过来望着孩子。“我懂,”他大声说,“也许所有男人中只有我明白。”
他的目光移向黑暗的街道。“我理解她,虽然我们从来不曾相遇过,”他轻声说,“我理解她的奋斗和挫折。正因为遇到过这些挫折,她在我看来才显得可爱。从她的这些挫折中产生出女人的一种新品质。我给它预备了一个名字。我管它叫坦迪。我想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梦想家,身体也还没有变得如此丑恶。这种品质即坚强地被爱。这就是男人需要从女人那里得到而又不曾得到的东西。”
陌生人起身站在汤姆·哈德面前。他的身体前后摇晃,好像马上就要跌倒了,接着他跪在人行道上,拉过小孩的双手放到他喝醉酒的双唇上。他狂喜地吻着这双手。“做坦迪吧,小家伙,”他恳求道,“大胆地去坚强和勇敢吧。这就是你的路。去尝试一切冒险吧。放开胆量接受爱。超越男人或女人。做坦迪吧。”
陌生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下街道。一两天后他搭火车回克利夫兰了。那个夏夜,汤姆·哈德在旅店门前高谈阔论完后带着小女孩去一个邀她过夜的亲戚家。他摸黑在树下往前走时,已经忘了陌生人的那番胡言乱语,又开始思考如何组织论证以毁灭人们对上帝的信仰。他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她开始哭起来。
“我不想让别人这样叫我,”她宣布,“我想被叫作坦迪——坦迪·哈德。”孩子哭得那么伤心,汤姆感动了,使劲地安慰她。他在一棵树下站住,把孩子抱起来,爱抚她。“哦,好孩子。”他大声说,但孩子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她稚气地放纵自己悲伤起来,声音打破了夜晚街上的宁静。“我要叫坦迪,我要叫坦迪,我要叫坦迪·哈德。”她喊道,一边摇头,一边抽泣着,好像她娇嫩的肩膀还无法承受那位醉汉的话带给她的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