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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直到来到温斯堡。在温斯堡生活了两年后,某种东西开始在他内心萌动。到处都能看见年轻人在恋爱,而他自己也是一个年轻人。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爱情。他爱上了东家的女儿海伦·怀特。他发现自己到了晚上就一个劲儿地想念海伦。
对汤姆来说,这是个问题,不过他自有解决的办法。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海伦·怀特出现在脑子里,他就任由自己去幻想,只留心自己幻想的方式。他在进行一场战斗,一场属于一个人的平静而坚决的小小战斗,他要把自己的欲望限定在自以为正确的轨道上,而且总的来看,他胜利了。
于是就有了他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个春天的夜晚。那天晚上汤姆完全脱了缰。他简直像森林里误吃了疯草的无辜小鹿。一夜之间,事情开始,发展,结束,相信温斯堡没有人因为汤姆的发狂境况变得更糟。
首先,那天晚上的气氛会让一个天性敏感的人沉醉。小城住宅区街道上的树木刚刚长出柔嫩的绿叶,屋后花园里,人们在菜畦间闲散地漫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寂静,某种仿佛期待着什么的寂静,让人血液沸腾。
汤姆从杜安街自己的屋子出来时,正好是黄昏令人惬意的时刻。他先是在街上散步,轻柔而又沉静地往前走去,脑海里荡漾着那些他很想将其化作语言的思绪。他说海伦·怀特是空中飞舞的火焰,自己则是天空下一棵没有叶子的小树。他又说海伦是一阵风,一阵强烈可怕的风,来自汹涌的大海的黑暗中,他则是被渔夫扔在海边的小船。
这种意象让男孩感到喜悦,他一边随意走着,一边玩味着。他来到主街,坐在瓦克尔烟草店前的马路边。他在那儿逗留了一个钟头听别人闲聊,不过他们说的那些他并不太感兴趣,于是就悄没声息地走了。然后他决定去喝个大醉。他走进威利酒馆,买了瓶威士忌。他揣着酒走出小城,打算一个人喝着酒好好地想想。
汤姆坐在城北一英里处路边的一个长满新草的斜坡上喝醉了。他眼前是一条白茫茫的大路,背后是一个花开得正盛的苹果园。他举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后在草地上躺下来。他想起温斯堡的清晨,怀特家房子旁边的砾石车道上的小石子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想起在马厩里度过的一个个夜晚,下雨的时候他会醒着躺在床上听雨滴敲击东西的声音,闻着马匹和草料散发出的温暖的味道。接着他想到了几天前横扫温斯堡的那场暴风雨,他的思绪回到过去,重温了他和外祖母从辛辛那提搭火车到温斯堡的那个晚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安静地坐在沙发椅上,感觉着卖力地拉着火车穿过夜色的发动机的力量,这对当时的他而言是多么新奇啊!
没多久汤姆就醉了。当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时,他不停地拿瓶子往嘴里灌酒。头脑开始晕眩起来时,他才顺着出城的那条大路往回走。这条路从温斯堡北边延伸出去到达伊利湖,路上有座桥,这个醉醺醺的少年顺着这条路朝桥走去。他在桥边坐下。他还想喝,可是拔出瓶塞时感觉有些难受,又猛然把瓶塞按回去。脑袋摇来晃去,他只好坐在桥头的石头上大声叹息。他感觉脑袋在像风车一般旋转,接着突然一片空白,手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汤姆十一点钟才回到城里。乔治·威拉德发现他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就把他领到《鹰报》印刷所。他担心这个喝醉的少年会把地板弄得一团糟,于是又扶他到小巷里。
乔治被汤姆·福斯特弄得不知所措。这个喝得醉醺醺的孩子提到了海伦·怀特,说跟她去了大海边,还跟她亲热过。乔治晚上见到海伦·怀特跟她爸爸在街上散步,可以肯定汤姆是在异想天开。这时,埋藏在内心的对海伦·怀特的感情像火焰般燃烧起来,乔治生气了。“别讲了,”他说,“我不想让海伦·怀特的名字跟这个扯在一起。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开始摇晃汤姆的肩膀,想让他清醒些。“别讲了。”他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