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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沼心里明白,清显知道他崇拜自己的“御书房”,才特地安排他们到这里幽会……对了,刚才清显亲切地说明这个计划的口气,带有一种明显的冷峻的迷醉。清显希望饭沼能够亲手冒渎这块神圣的场所。细思之,清显打从美少年时代起,就靠这种力量,经常无言地威胁饭沼。这是冒渎的快乐。最好由饭沼亲自冒渎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这时的快乐犹如在敬神的洁白布帛上,缠上一块生肉一般。这是古代素盏呜尊喜欢冒犯的那种快乐……饭沼一旦屈服,清显的这种力量便无限增大,但是,使他难于理解的是,清显的快乐全部当成美好而清纯的快乐,而饭沼的快乐,越来越被看作是污浊的、带有犯罪的意味。一想到这些,他就越发把自己看得更卑贱了。
书库的天棚上响起老鼠跑动的声音,发出一种压抑的嗥叫。上月打扫的时候,天棚上撒了不少鼠药栗子饼,看来没有一点效果……这是,饭沼突然想起一件最不愿意想到的事情,浑身哆嗦起来。
每逢看到美祢的面容,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般的幻影就在眼前掠过。眼下在这里,美祢灼热的身体,从黑暗中向自己逐渐接近,这种思绪必然会郁结在心头。抑或清显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嘴里不说。饭沼很早就心里有数,但他也决不主动向清显挑明。在这座宅第里,并非是真正的严峻的秘密,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难以忍耐的秘密。他的头脑充满苦恼,就像一群肮脏的老鼠跑来跑去……美祢被侯爵玷污了,而且如今有时……他想象着老鼠们血红的眼睛,以及它们沉重的悲惨。
寒冷彻骨,早晨对祖宗的参拜是那样劲头十足,眼下,一股凉气从背后袭来,像膏药一样粘在肌肤之上,使他浑身颤栗。美祢一定是若无其事地在瞅准机会,白白地熬时间吧。
等着等着,饭沼心里蓦然涌起迫切的欲望,各种可怖的思绪和严寒,悲惨和霉味,这一切都使他心情激荡不已。他感到,所有的东西,都像沟渠中的垃圾,冲撞着他的外褂,慢悠悠地流下去。“这就是我的快乐!”他想。二十四岁的男人,这样的年龄,不管什么荣誉和多么辉煌的行动,都能够承担得起……
有人轻轻地敲门,他急忙站起来,身子重重地撞在书架上。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美祢斜着身子滑了进来。饭沼反手将门锁上,抓住美祢的肩膀,硬是把她推到书库里面。
当时不知怎么回事,饭沼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堆污秽的残雪的影子。原来,他刚才从书库后面绕过来时,看到书库外侧的腰板处,扫除时堆在一起的残雪。而且,他打算在接近积雪和墙壁的一个角落里,向美祢求欢。
这种幻想使得饭沼变得残酷起来,一方面深化着对美祢的怜爱之情,一方面又越来越采取残酷的手段。但是,当他觉察自己暗暗怀着对清显的报复心理之后,又无端地伤感起来。没有响动,时间又短,美祢任他恣意摆布。从这种诚恳的屈服之中,饭沼体验到和自己同类人的亲切的体贴和理解之意,越发刺伤了自己的心灵。
然而,美祢的一番柔情,并非像饭沼所想象的那样,不管怎么说,美祢到底是个轻佻而开朗的姑娘。饭沼沉默不语的虚空的架势,他的那种慌里慌张的坚硬的手指,都只能使美祢感到一种笨拙的诚实,做梦都不会想到受什么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