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采奏鸣曲 (第2/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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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位先生和那位太太不在的时候,又有几个新上车的旅客走进了车厢,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的老头,脸刮得光光的,满是皱纹,显然是个商人,他身穿貂皮大衣,头戴一顶大帽檐的呢帽。这个商人就在那位太太和律师的座位对面坐了下来,并且立刻同一个模样像是店铺伙计的年轻人攀谈起来,这个年轻人也是在这个车站上车的。
我坐在他们的斜对面,因为火车停着,所以在没有人走过的时候,我有时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商人一开始就说,他是到自己的庄园去,他的庄园离这儿只有一站路。然后,他们就照例谈到行情和买卖,谈到莫斯科的生意的情况,接着谈到尼日诺夫戈罗德的集市。那伙计谈到他们俩都认识的某富商怎样在集市上纵酒作乐的事,但是那老头没让他说完,便开始讲过去他亲自参加过的在库纳温纵酒作乐的情景。他对自己能参加这样的纵酒作乐显然感到很骄傲,他扬扬得意地讲到,有一次他们怎样和刚才提到的那位富商在库纳温喝得酩酊大醉,干了一件荒唐事,这件事只能低声地讲,伙计听了他讲的事哈哈大笑,笑得整个车厢都听得见,那老头也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大黄牙。
我料想他们不会讲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来了,便站起身,想在开车之前到月台上去走走。在车厢门口我遇到了那位律师和那位太太,他俩正边走边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来不及了,”那位爱跟人说话的律师对我说,“马上要响第二遍铃了。”
我还没来得及走到车的尽头,铃声果然响了起来。当我回到车厢的时候,热烈的谈话还在那位太太和那位律师之间继续进行着。老商人默默地坐在他们对面,目光严厉地朝前看着,间或不以为然地咂咂嘴。
“后来她就直截了当地对自己的丈夫宣布,”当我走过律师身边的时候,他正微笑着说道,“她不能、也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因为……”
他还在往下说,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了。又有几个旅客跟在我后面走进了车厢,列车员走了过去,一个搬运工也跑了进来,喧闹了好一阵子,因此我听不清他们说的话。当一切复归平静以后,我才重新听到律师的谈话声,显然,谈话已经从一件具体的事转到了一般性的话题上。
律师说,欧洲的社会舆论现在对离婚问题很有兴趣,而在我国,这一类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律师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便停止了自己的高谈阔论,把脸转向老头。
“从前可没有这样的事,对不对?”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老头想要回答什么,但这时火车开动了,老头便摘下帽子,开始画十字,同时低声地祷告着。律师把眼睛转向一边,彬彬有礼地等待着。老头祷告完了,又画了三次十字,端端正正地戴好帽子,在座位上坐端正了,才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