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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坡来此屡次怀疑,他的东道主可能一直在寻他这老美开心,现在不然了。菲尔博士费力道出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过去,因为他有心事,讲出来才好抒解心理压力。眼珠转动之间,及座椅中不自在地挪来挪去之下,他的疑惑——甚至疑惧——表露无遗。在午后阳光下变得阴暗的安静房内,他嘶嘶喘气的鼻息很大声。
蓝坡说:“我想,这件事让许多古老迷信都重见天日了。”
“对。话说回来,我们这儿从来都多得是迷信。不,不,不,这档子事所牵涉的远比几个复活了的迷信更糟。”
“你是说——”
“谋杀。”菲尔博士说。
他倾身向前,眼镜背后的双眸睁得大大的,红通通的脸看来好无情。他开始飞快地讲:“听好,我什么也没说喔。这话或许听来有点儿冠冕堂皇,但此事跟我无关。哼咳。验尸官马克礼医师说,老提摩西头盖骨下端曾受到过重击,可能是坠马造成的,也可能不是。依我看,与其说是坠马,他更像被蹂躏过。我指的可不只是被马随便踏了两下而已喔。还有一点,那是十月份一个阴湿的夜晚,而他的确倒在一块湿地上。但这些都不足以解释为何尸体会那样湿淋淋的。”
蓝坡定睛看着他的东道主,手指不觉已紧紧扣在座椅扶手上:“可是您说他还有意识。他有没有说什么?”
“当然啦,我个人不在场。我是听敦区主任牧师——还有沛恩——说的。你记得沛恩吧?嗯,老提摩西有说话。不但说了话,而且根本处在一种穷凶极恶的狂喜状态。天刚破晓,大家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马克礼医师说,他在胸前架起的一块板子上写了些字。大家企图阻止他说话耗神,但他执意不从。‘这是给我儿子的指示,’他说——我跟你讲过马汀当时人在美国——‘未来他还有个考验要面对,不是吗?’”菲尔博士停下来点烟斗。他愤愤地把火苗杵到烟斗的凹槽内,好像烟斗一点着就能真相大白似的。
“他们迟疑着,不请教区主任牧师桑德士先生来,因为提摩西是个久未悔改的人,又对教会深恶痛绝。但提摩西常说,虽然他一直看桑德士不顺眼,但人家说什么也是个正人君子。因此大家清早把桑德士带了来,看看那老兄愿不愿意为垂死的人祈祷。他单独进去见提摩西。过了半响,抹着一头汗走出来。‘天哪!’牧师好像在祷告一样感叹地说,‘他神经错乱了。谁要跟我一起进去?’‘他有没有意愿悔改信主呢?’提摩西那阴阳怪气的侄子问道。‘有,有,’牧师说,‘可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他讲话的神态不大对劲了。’‘他说了什么?’侄子问。‘那个我不能说,’牧师说,‘要是能说就好了。’”
“大家都听见提摩西在卧室里兴高采烈地嘶叫,虽然他被单架捆得动弹不得。他嚷着下一个要单独见桃若丝,接下来是他的律师沛恩。最后还亏沛恩吆喝道,他快不行了,因此窗外天正大亮的时刻,大家才都走进有着罩蓬床,橡木雕饰的大房间去。这时提摩西几乎已无法言语了,但他清清楚楚吐出一个字:手帕,而且似乎露齿在笑。主任牧师做祷告时,其他人都跪了下来。当桑德士伸手划十字时,提摩西嘴角吐出白沫,抽搐了一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