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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夏,我们带着儿子亚伊尔到霍隆度了一周的假。我们在大海里畅游。
我们旁边坐着一个面目非常可怕的人,这是个战争受害者,要么就是欧洲难民。他已面目全非,一只眼窝是空的。嘴巴尤其令人恐惧:没有嘴唇,牙齿全部暴露在外,好似咧嘴狂笑,又好似骷髅。当不幸的陌生人盯着我们儿子时,亚伊尔把头埋在我怀里,但时不时又像是期待着恐惧和刺激的孩子,又会凝视这副破败的尊容。孩子双肩抖动,脸吓得煞白。
陌生人完全陶醉在游戏之中。他没有转脸,没有把独眼的视线从我们儿子身上移开。似乎思忖着要调动孩子身上一切恐怖的音符,他做鬼脸,暴露牙齿,连我都感到非常害怕。陌生人垂涎欲滴,等待孩子偷偷摸摸的一瞥。每当亚伊尔睁眼偷看时,他都做鬼脸,亚伊尔投入到这场吓人的游戏中。他坐在那里盯一会儿陌生人,耐心地等待新的鬼脸,而后又一头扎进我的怀中,浑身剧烈地抖动。他颤抖不已。游戏在无声无息地进行,亚伊尔用肌肉、肺腑呜咽,而并非用喉咙抽泣。
我们没有办法,因为车上没有多余的座位。当米海尔试图用身体挡住其视线时,男人和孩子都不肯罢休。他们弯下身子,从米海尔的背后或臂下互相窥视。
我们在特拉维夫中心汽车站下车后,陌生人走过来,送亚伊尔一块干蛋糕。尽管是夏天,但他依然戴着手套。亚伊尔接过蛋糕,默默地塞进衣袋里。
男人用手指摸摸孩子的脸颊说:
“多漂亮的孩子,多可爱的孩子。”
亚伊尔剧烈地抖动着。一声没吭。
我们坐上开往霍隆的汽车。孩子从口袋里掏出蛋糕,阴郁地放在眼前,说出一句话:
“谁想死就把这块蛋糕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