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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萌没有在意,只顾顺着刚才的思路往下说:“你们不知道啊,让你们去完成徐福这个项目,还是霍老推荐的呢!为什么?就因为他自己本人就是一个徐福迷!他器重你们;还有,就是你们为传记的事辛苦了这么久,也该补偿一下了——这就是领导艺术啊……你们该心里有数。”
我稍稍吃惊了。霍老?我几乎是喊了一声:“补偿?他补偿我们?”
“当然。那个城市掀起了徐福研究热,全市都把你们当成贵宾款待,以后还会有更大的一笔资助款,这些都与霍老有关。”
我突然明白她这之前说到的“一份钱”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对于我,特别是对于纪及,这不仅是多余的,还有一种羞辱感。我们不需要——真正需要的是王如一之流,而且他们夫妇正在尽情享受呢。
我不愿再谈下去了,只想早些离开,去纪及那儿。我要走,她立刻问一句:“去哪儿?找纪及吗?以后你去他那儿可以领上于甜,让他们认识一下。这孩子对有才华的人特别佩服,她早就知道他,想当面请教呢。”
离开前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向你推荐一个人或两个人——王如一,他们夫妇最适合为霍老做传记,而且也一定会非常高兴接手。”
娄萌语气冷冷的:“那还用说。可惜这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这还要看能不能入霍老的法眼呢!”
<h5>3</h5>
纪及全面展开了工作。他的各种资料摊在了桌上,整个人变得更加不苟言笑。他的小宿舍只有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一个小贮物室。那厨房是兼做餐厅的,而小贮物室只有五六个平方,黑漆漆的,里面却放了一张小桌、扯了盏白炽灯,做了他的工作间。我亲眼见王小雯来时,在宽敞的厅里帮他整理材料,而他却闷在那个小间里写东西。他在那儿工作一会儿,里面就全是一种烧东西的气味——这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一次王小雯也这样说。我于是联想到了一个事实:人在极为剧烈动脑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燃烧。
一大沓稿纸早就写满了,而且从颜色上看新旧交杂。显然,这就是他长时间未能完成的那部古航海著作,一件消耗了他多年心血的工作。现在他要从头开始了。我翻动着,一时不能深入进去。一股烧焦什么的气味。他说:“让我们开始吧!我把拟好的提纲给你看看,谈谈你的意见——也想早些看到你的详细计划。”我明白,在这个时候,这种状况之下,我们不可能联合撰写同一部书稿了——这不仅因为他开始的实际上是长期以来正在进行的工作,主要的是他严谨而深邃的思想让人一时难以企及。我们的交谈,特别是一路上的交谈很多,但这还不能是看成统一思想的过程。我们几乎都认为:无论是真正意义上的学术还是艺术,严格讲都是一种个人化的独创,它不可能由一种合力完成。于是我们的分与合,不是某种方法的改变,而是对这种劳动本质的维护。他说:“我们将写出不同的文字,它们二者相互不可替代。围绕同一个历史事件,或从描述的角度,或从学术的角度——殊途同归,最后抵达同一个目标,这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这会是两个平行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