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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你同我说一说老家的事吧!”
水永公公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竹子顶上的那些叶片说话。
他的声音又低又含糊,而且脸也不向着我,风又刮得那么厉害,所以我连一句话都没听清。我想,水永公公既然是说给我听的,为什么又偏不让我听见呢?再说村里人,难道就听懂他的计划了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交流呢?我听不见水永公公的话,但我能听见山上那些惊恐的叫声。这里的氛围的确是不对头。但是为什么水永公公的媳妇,还若无其事地在院子里喂鸡呢?
“老家已经消失了!”
我突然听见水永公公朝我大喊。他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他的烟袋重又掉在地上,他倒在躺椅上,冷汗淋淋。我的眼睛往四周看来看去的,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竹叶在风中发出可疑的响声。
我走开的时候,又看见那媳妇,她正在恶声恶气地骂她儿子,我知道她是在骂我。看来我这个旁观者已经受到了全村人的唾弃。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干的。”
那媳妇突然冲我背后说了这么一句。我一转身,看见她正朝水永公公走去。
我听说种下的苹果苗全都死掉了,这是意料中的事,可我还是感到很紧张。每一天,我都看见瘦骨伶仃的犬叔肩着锄头从我院子前面走过,他那灰黄的脸上表情十分坚定,简直有点不顾一切的味道。村人们渐渐地沉默了,现在我已从他们中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也不敢同他们对视。我知道在我背后,他们正射出那种极度蔑视的目光。
我没有上山,这是我独自作出的决定,从周围每一个人的眼色里,我看到了自己的错误。当绝望的夜晚降临时,我就会深深地感到,在这个村里,所有的事都有其深而又深的背景,我们看见的只是表面的那一层,而我们的判断并无多大意义。比如这个犬叔,他所领导的真的是开荒种树的工作吗?他同村民们那种铁一般的、统一的意志,有着什么样的共同的基础呢?作为一个外来人,他竟然可以在这个村里做到一呼百应,将一个空洞的、很显然是没有前途的计划付诸实施,这说明他身上具有一种我所不理解的凝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