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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书记一行人走了,房子里只剩下王先生、爹、我们。
王先生顶上门,往灶里塞柴,让火着得旺旺旺!狗东西啊狗东西!大公鸡大公鸡!把一村的母鸡都踩遍啦!王先生说着。
王先生用一根铁条插着女赤脚医生啃过两口的猪心,伸进灶膛里烤着,猪心吱吱地叫。
他奶奶的,她不吃咱吃!起身从窗台罐子里抓出一撮盐,放在劈柴上。猪心蘸着盐末就咬,一嘴黑货,又说:喝口书记酒!喝了几大口,几大口,吃着蘸盐猪心,脸上渐渐泛出桃花红,嘴里滔滔不绝都是话。这老家伙,老驴鸟。
知道不?老四,老阮他娘,媒婆,早年间,有名的“四大”:嘴大、奶大、腚大、脚大。她爱吃一口:黑驴鸟!
王先生咬了一口猪心,先蘸了盐末后咬,咂一口酒,继续说:每逢羊栏集,老阮婆子——就是阮书记的亲娘!一大早就起来,搽胭脂抹粉——她的脸比腚还白——收拾好了,挎上了二升小箢斗,翘翘的,元宝形状。箢斗里蒙一块蓝包袱,包袱下一个碟子,碟子里几撮盐末。扭呀扭呀,一路和地痞流氓二赖子打闹着上了集。上集直奔东头驴肉铺。肉铺伙计狗旦子龇着黄牙朝她笑。“四大”来啦。她板着脸,对准狗旦子的脸啐一口唾沫。狗旦子嬉皮涎脸地猴上来,伸出沾满驴油的手拧着她的胸脯。干娘,摸摸大奶奶……多大的儿啦,还要摸你娘的xx子。她眯着眼。把一口口的唾沫朝着狗旦子脸上啐,身体却死不动弹,任由着狗旦子摸够了,揉搓够了,她才长吁一口气,说:儿呀,把你干娘馋死啦,快把那个东西给我。什么东西?狗旦子挤圪着眼问。装你娘的傻!那根东西!什么东西?呸!你爹那根东西。这时候,来买熟驴肉的、看热闹的闹闹哄哄挤满了铺面,都来看老阮婆子买驴鸟——这是每逢集日的好节目——狗旦子把那煮熟了玩意儿用块纸包得黑一块白一块的,作腔作势地咋呼着:干娘,你可小心攥紧了,别让它跑啦!老阮婆子一把夺过那物来,袖在袄袖里,嘴里骂着:放你娘的臊辣屁!扭着屁股就走。走出铺子,把袖子往小箢斗里伸伸,把那物上蘸上盐末,趁着众人不提防,从袖子里伸出来,“哄咚”就咬一口。——听她说那物香得不能再香。那物也叫“钱肉”——中空外圆,片片切来,可不就是铜钱形状……
王先生“哄咚”咬一口猪心,滋咂一口酒,脸色愈红,眉眼渐渐有些麻胡,眼角上炀出黄眵,舌头也肥胖起来,说出来的话呼噜呼噜的,眼见着他是醉啦。他前仰后合地站起来,模样古怪,一脸神情难分哭与笑……咱喝了书记的酒……也就算半个书记……常言道一醉能消千种愁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喝了书记的酒咱就哪学几脚书记的走——晃晃悠悠悠悠晃晃恰如那金丝鸟儿站在高枝头——吃不愁来穿不愁二八娇娘伴俺睡在热炕头——
爹推了他一把,他就势跌倒,脖子扭几扭,我们认为他跌死啦,却早已鼻息如雷。爹把王先生搬起来扔到炕上。又往阮书记那瓶被王先生喝下去半截的酒壶里灌进了凉水。
我们闭着眼全都看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