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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委员长蜻蜓点水似的,在沈阳停了一下,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紧锁着眉头又走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东北、华东他都需要重新布防,万一东北守不住呢?当然,丢失东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整个中国丢了。那会儿蒋委员长的心里是充满底气的,他手里毕竟还有几百万大军,中国大部分的领土也都被国军控制着,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两年后,他会带着一批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往孤岛台湾。
蒋委员长离开沈阳的第二天,军统局东北站中将站长徐寅初,召集本站的军统人员开了一次会。徐站长四十出头的年纪,眼仁呈深褐色,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他的样子长得有些像中东人,别人一激动脸色绯红,他激动时,脸却是白的,有些铁青色。昨天,他在沈阳机场受到了蒋委员长威严的接见。他恭恭敬敬地给委员长敬了礼,喉头哽咽着唤了声:校长。徐寅初是黄埔四期的学生,一直把委员长的栽培当成荣耀,不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黄埔军校出来的学生都愿意称蒋委员长为校长。这般称谓,从感情上说是多层次的,也是复杂的。喊完了校长,蒋委员长漫不经心、例行公事般向他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他捉住了,想用些力,却不敢,就那么不深不浅地擎着。委员长就说:寅初,东北战区不利啊。
顿时,他的眼里冒出了泪花,打了个激灵后,他双腿一并,哽着声音说:校长放心,徐某愿与东北共存亡。他说得发自肺腑,掷地有声。委员长却极其平静,只微微点了点头,类似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可结果却又怎样呢?败仗还不是接着打?不是溃不成军,就是扯起了白旗。这样的话,对久经战事的蒋委员长来说,已经是水波不兴了。
徐寅初站长是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亢奋的。校长亲临前线,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尘仆仆地走了。他望着蒋委员长的座机缓缓地飞离了沈阳上空,他冲着专机远去的方向,在心里暗自发誓:校长,您放心吧,徐某愿与东北同在。他只恨手里没有兵权,如果这会儿交给他一支队伍,他可以冲在最前线,用鲜血和生命报效校长的栽培。可惜,他只是军统站的站长,听起来吓人,手里却只有五个人可以派上用场。
徐寅初站长在开会前仔细地把自己的手下,挨个儿看了一遍,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兼特别行动科科长乔天朝,国军中校。记得乔天朝刚到东北站报到时还是个小伙子,一脸的莽撞和青春,经过几年的磨砺,乔天朝的军衔从上尉升到中校,人也老成了,唇上的胡茬儿硬得扎手,很像他的年龄。
徐站长的目光又从乔天朝的脸上滑过,落在尚品的身上。尚品是机要室主任,一双眼睛溜圆,不知是职业养成的习惯,还是生性多疑,他似乎对谁都充满了戒意,眼睛盯了人骨碌碌乱转,让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