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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吾塞的第二天,卡西就挖了一个储存蔬菜的地坑,把我们全部的蔬菜(只有半棵白菜、一棵粗大的芹菜、五六颗土豆,以及三颗洋葱。尽管如此,这些足够我们吃半个多月。对我们来说,蔬菜只是晚餐的调味品,晚餐又是一天中唯一一顿正餐)放进去,盖上一件旧大衣,填土埋了。这样的坑和冰箱一样管用。
坑挖在木屋后的背阴处。挖到十多公分时,就挖出了几根布条儿。看来这一处每年都是埋菜的地方。再往下挖,是纯纯的白沙子,几乎没有泥土。我记得西面山石垭口处全是这样的白色沙地。看来这座山其实是一座铺满白沙的石头山啊,只在最表层敷着一层薄薄的泥土。在远古时候,此处一定是深深的海底。奇怪的是,土层这么薄,四面茂密的树林又是怎么长成的?难怪松树极易倾倒。倒下后,它的根就是一面平整的根墙——这种根不是向下扎的,而是向四面八方盘生,使树木在地面上“坐”得稳稳当当。
进入更加湿润丰美的深山后,牲畜对盐的需求量猛增。在吾塞,我们两家人各有一个使用过很多年的盐槽,用整根树干凿成,一上一下随意搁放在北面缓坡上。每当我结束一场漫长的散步,遥遥向家走去,远远就看到那片绿色山坡上倾斜平躺的木槽,是视野中最寂静的两横,总会怦然心动。
虽然两家人住在一起,羊一起合牧,牛一起放养,连盐槽也放在一起,可到喂盐的时候就界限分明,各吃各的食槽,谁要越了界就立刻有人冲过去打骂。这倒不是因为小气,我猜是为了让牛啊羊啊马啊养成好习惯。要是看到别人家的盐就乱吃一气的话,就懒得回家了。尤其是散养的马和骆驼,时间一长,容易丢失。
牛羊们舔食盐粒时,极珍惜地细细品尝,像我们吮糖那样津津有味。
爷爷家有一峰骆驼,又高又威风,可不知为什么,脖子上给挂了个塑料酱油壶,还是“七一酱园”牌的,还是有壶嘴、有壶把的曲线造型,还是一公升半的容积……我非常纳闷,如果是为了做标记,这标记未免也太随意了。
不过还有一峰骆驼更是出尽洋相,不但脖子上缠了四五朵塑料花,耳朵上还各绑了一团红红绿绿的花布,背上还抹了一大团鲜艳的红。时常见它花枝招展、喜气洋洋地在驻地附近走来走去。
记得在冬库尔时,正在“脱衣服”的骆驼们更是千奇百怪,有的脱得只剩一条裤衩,有的却只脱了裤衩,光着屁股。不知为什么,剪骆驼毛的人从不给它们一次性剪完,总是一点一点慢慢来。
自从来到吾塞,没两天,我们骆驼的衣服就脱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只剩下一大把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