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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柜台后焦灼地等待着,繁忙的蜜蜂在阳光里飞行,满院子里都是柔和的弧线。你想象不出她是微笑着出现还是忧愁地出现,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记住她的模样,她留给你的只是一些零乱的局部印象。你可以回忆起她的水汪汪的眼睛,她的短促的额头,她的紫红色的花苞般的嘴,但你想把这些局部印象合成一体时,顿时什么都模糊了,你被淹没在一片暗红的颜色里,那是她的褂子的颜色,稠密而凝滞,好象红色淤泥。
一上午,你竟然忘记了咀嚼茅草,你感到牙齿上粘着一层肮脏的东西,于是你咀嚼茅草。
中午,她出现在院子里。她的出现是那样缺乏浪漫色彩,你顿时觉得整整一上午你象个火燎屁股的公猴子一样焦灼是没有道理的,是滑稽可笑的。如此想着,但你的心还是发疯般撞击着你的肋条,没嚼烂的一口茅草还是不由自主地滚下喉咙,你还是象弹簧一样地从凳子上弹起来,你的衣袖把红泥紫茶壶扫到地下跌成九九八十一瓣你也没有看一眼。你掀起柜台头上的折板,以儿童般的轻捷动作跑到门口迎接她。
她衣饰照旧,满脸汗珠,鞋上沾着尘土,看来走得很急。
你竟然有些恼怒地问:你怎么才来?
她竟然歉疚地说:家里有事,脱不开身,让您久等了。
你把她让到柜台里坐下,你忙着给她倒水,你突然看到茶壶的碎片。
她说不喝水。你十分拘束地站着,牙巴骨得得地打着战,手脚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这是男人在向女人发起实质性冲击之前矛盾心情的外部表现。为了挽救自己,你从衣兜里摸出一束茅草塞进嘴里。
你咀嚼茅草时,她好奇地看着你。咀嚼着茅草,你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那种灼热的寒冷略略减退,手脚渐渐自然起来。
她说她的病见轻了,你说再吃两副药除除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