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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腿坐在一把沉重的镀金高背椅上,明竭力让自己沉浸在摊开在膝头的荷瑞得·菲的著作——《理性和非理性》之中,但这并不容易。哦,这本书实在是很神奇,菲先生的作品总是会将明带入一些她在酒桌旁工作时完全梦想不到的世界里。那位亲切的老人去世时,她感到非常哀伤,她希望能在荷瑞得的书中找到一点线索,让她能知道为什么荷瑞得会被杀害。但她只能摇摇头,头上的黑色发卷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曳。
这本书很迷人,但这个房间却压抑得令人难以忍受。太阳王宫中这座兰德的小王座厅里从宽阔的墙楣,以及曾经被兰德全部打碎,又更换一新的高大立镜;排列在两侧的座椅明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里,缇及厅堂尽头的高台和高台上的真龙王座,所有地方都镀满了黄金。那个怪异的真龙王座纯粹是凯瑞安工匠们依照自己的想象做出来的提尔风格艺术品,椅背上横卧着两条龙,两侧扶手上各有一条龙,还有更多的龙攀附在椅背上。所有龙的眼睛都是大日长石,龙身上闪烁着镀金和红珐琅的光泽。抛光的石板地面上镶着一个巨大的、光芒四射的黄金朝阳,让这个房间的感觉更显沉重。不过,至少两座巨大到足以让明走进去的壁炉里腾起的火焰,不断地散发着令人愉悦的温暖,特别是在窗外正飘飞着雪花的这个时候。这里是兰德的房间,这一点带来的慰藉就足以赶走其他任何不快了,但这又令人不由得感到气愤。只有兰德肯回来的时候,这里才是他的房间,这个想法真令人气愤。爱上一个男人所带来的气恼,实在远远超过了你所能承认的程度!
明挪动了一下身子,徒劳地想要在这把坚硬的椅子里坐得更舒服一些。她想继续阅读,但眼睛一直在瞟着那两扇各雕刻着一串镀金朝阳的高大房门。她希望能看见兰德走进来;她害怕看见索瑞林,或者凯苏安。她不自觉地调整着身上浅蓝色的外衣,用手指摩挲绣在翻领上的小雪花,同样的花饰也绣在这件外衣的袖子和紧身裤的裤腿上。现在她穿的紧身裤都很窄小,她相信这样能让她的腿看上去更显细长;这和她以前的穿着没有太大区别,确实没有太大区别。她仍然不会穿裙子,无论她在衣服上加了多少绣花。她非常害怕索瑞林会把她套进裙子里,她相信,如果索瑞林想的话,会亲手把她做的这些衣服从她身上剥掉。
那位智者知道她和兰德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明感觉到面颊发热。索瑞林似乎正在确定明·法萨维对于兰德·亚瑟是不是一名……合适的……爱人,这种身份让明感觉到愚蠢而又晕眩。她不是没有脑子的女孩!但她又很想回过头去,偷偷看一眼抚养她长大的姑妈们,是不是正在用指责的目光盯着她。不,她带着讽刺的心情想,你不是没脑子的女孩,没脑子的女孩和你相比也还有一些智能!
或者也许是索瑞林想要知道兰德是否适合明,有时候,她看上去的确是这样想的,智者们已经接受了明是她们的一员,或者至少已经非常接近于这种状况了。但在过去几个星期里,索瑞林一直用力压榨着明,就好像一名洗衣妇必须要彻底拧干衣服的水分。这位鹤发鸡皮的智者想要知道明脑子里的一切,她想要知道关于兰德的每一点东西,甚至连兰德口袋里的灰尘都不放过!有两次,明执拗地想要拒绝这种无休止的审问,两次索瑞林都拿出了鞭子!那个可怕的老妇人总是几下就把她绑在距离她们最近的桌子上,然后告诉她也许这样能让她想起一些被她忘记的事。其他智者也从不给她一点同情!光明啊,这就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必须要忍受的事情!更别说,她还不能独自占有那个男人!
凯苏安完全是一种不同类型的人,这名威势凛然的灰发两仪师似乎完全不在意明或者兰德的状况。但她总是出现在太阳王宫里,想要完全躲开她是不可能的,她似乎随时可以出现在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当凯苏安看着明的时候,无论时间有多么短暂,明都忍不住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能教公牛跳舞、教熊唱歌的人。她甚至一直都觉得凯苏安马上要用手指点住她,告诉她现在该是明·法萨维学习用鼻子在木球上平衡的时候了。兰德迟早会再次面对凯苏安,这个想法让明的肠子都纠结了起来。
明让自己重新埋首在书本里。这时,一扇房门打开了,兰德握着真龙令牌慢步走进王座厅,他戴着一顶黄金王冠——一只由月桂叶组成的宽阔金环,那一定就是所有人都在谈论的剑之王冠了。紧身马裤展露出他腿部健美的曲线,一件绣金绿丝绸外衣映衬着他丰美的身形,他真是美极了。
明将书签插在她读到的位置上,那张书签实际上是菲先生所写的说她“太漂亮”的那张纸条。然后,明将书小心地放在椅子旁边的地板上,抱起双臂等待着。如果她现在是站立的姿势,她一定会用一只脚尖敲打地面,但她不会让这个男人以为她从椅子里跳起来,只是因为他终于现身了。
片刻间,兰德只是站在那里,向她微笑,而且不知为什么一直拉着耳垂——他似乎正在轻声哼着什么!然后,突然之间,他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盯着门口:“外面的枪姬众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她们什么都没说。光明啊,她们大概已经准备好要蒙住我的眼睛了。”
“也许她们感到不安,”明平静地说,“也许她们一直想知道你在哪里,就像我一样。也许她们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受了伤,有没有生病,有没有着凉。”就像我一样,明苦涩地想。这个男人只会让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