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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皮毛乱蓬蓬的布顿压在我脚上的感觉是一种身体上的安慰。它就像圣丹尼斯那些国王墓葬盖子上雕刻的、躺在国王脚下的狗那样静静躺着。它的体温排斥着我双脚上那种大理石般的冰冷,它的存在既能改善独处,也能改善人类的陪伴。我能感到的什么也没有,我必须给予的也什么都没有。
布顿砰地放了个小屁,然后安心睡了。我把被子拉来盖住鼻子,也试着安心入睡。
我最终睡着了,还做梦了。那是些疲惫、孤寂的躁动梦境,我在一个满是石头的荒芜地点,无休止地做着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持续不断地做出痛苦的努力。那里还弥漫着浓浓的灰色雾气,迷失的感觉就像迷雾中的魔鬼那样追随着我。
我突然醒了过来,发现布顿已经不见了,但我并非独自一人。
雷蒙的发际线很平整,好似用尺子在宽大额头上画出来的水平线条。他发白的浓密头发向后梳着,直直地垂在肩膀上,让宽大的额头像石头那样突出来,让脸上的其他部分显得格外失色。这个额头现在在我上面摇晃,在我发热的双眼看来,就像是一块平整的墓碑。
他和修女们说话时,额头上的线条和皱纹轻微地动了动。我觉得它们看上去像是些字母,正好写在这块墓碑的表面之下,尝试蹿到表面来,让人能够读到死者的名字。我确信在其他某个时刻,我的名字会在这块白色墓碑上清晰可见,到了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死了。我弓起背,尖叫起来。
“你看!你看!她不想你来,你这个恶心的老东西。你打扰她休息了。赶紧走开!”赫德嘉嬷嬷专断地抓住雷蒙的胳膊,把他从床边拖开。雷蒙反抗着,像草地里的守护石像一样站着不动,但沙莉斯特修女用她那巨大的力量帮助赫德嘉嬷嬷,一起把雷蒙的双脚抬离地面,把他抬在中间抬走了。他们离开时,雷蒙狂乱地蹬脚,掉下了一只木屐。
那只木屐落下来侧躺在一块擦洗过的石板中央。因为发烧而带来的强烈依恋,我没法把眼睛从它身上移开。我一遍又一遍地沿着那特别光滑的被磨损的边缘看,每次都要把我的视线从木屐里面那无法穿透的黑暗中拉回来。如果我让自己进入那种黑暗,我的灵魂就会被抽取出来,进入混乱。看着它时,我能够听到石圈那里的时光通道的声音。于是我伸出了双手,狂乱地抓着厚实的被褥,想在迷惑中寻找停泊的地方。
突然,一个胳膊从帷幕外伸进来,一只因为费力而发红的手迅速抓起那只木屐,然后消失了。失去焦点后,我因为发烧而糊涂的意识围绕着石板的沟槽旋转了一会儿,然后因为有规律的几何图案而缓和下来,转向内心,像逐渐慢下来的陀螺一样摇晃着进入睡眠。
但是,我的梦中没有平静,我在由不断出现的图形、无尽的圆圈和螺纹构成的迷宫中跌跌撞撞地疲惫穿行。最终看到不规则的人脸时,我深深地感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