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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米眯眼看着布顿,明确地把脚挪开,远离布顿扭曲着的黑鼻子。“嬷嬷,格斯特曼先生建议我就这些文件来找您咨询一下。”他说着,解开那捆厚厚的文件,并用双手把它们压平整。
赫德嘉嬷嬷看了詹米片刻,诧异地扬起一只浓密的眉毛。接着,她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捆文件上,像管理者那样装作全然关注眼前的事情,却仍然转动她那敏感的天线,接收来自医院远处的紧急情况的最微弱颤动。
“嗯?”她说。她用粗壮的手指轻轻地沿着那几行潦草的乐谱移动,她一行接一行地指着,似乎在触摸到那些音符时,她就能够听到声音。她手指轻快一弹,那张歌词滑到边上,下面那张歌词也就露出了一半。“你想知道什么,弗雷泽先生?”她问。
“我不知道,嬷嬷。”詹米向前倾身,十分专注。他亲自伸手去摸那些黑色的乐谱,轻轻地敲了敲有污渍的那个地方。那个污渍是在墨水还未干时,作者不小心用手擦拭到五线谱而形成的。“嬷嬷,这个乐谱有些奇怪。”
赫德嘉嬷嬷的大嘴微微一动,似乎是在微笑。“是吗,弗雷泽先生?可是我知道——这么说你应该不会觉得被冒犯吧——你对音乐可是一窍不通啊?”
詹米大笑起来。一位从走廊里路过的修女在医院里听到这样的声音,于是转过身来。医院里虽然很嘈杂,但笑声很少见。“嬷嬷,你这么描述我的缺陷可真是得体,而且你说的完全没错。你要是从这些曲子里挑一段来唱,”他的手指——虽然更长更细,却和赫德嘉嬷嬷的差不多——敲打那些羊皮纸,发出柔和的沙沙声,“我根本听不出来你挑的是《慈悲经》,还是《正派贵妇人》,只听得出歌词。”他咧嘴笑着补充道。
这次换作赫德嘉嬷嬷大笑了。“确实,弗雷泽先生,”她说,“至少你还能听得出歌词啊!”她把那沓纸拿到手里,快速翻动它们的顶部。我能看到她在阅读时,紧身领巾的喉咙处稍微鼓了起来,似乎她是在对着自己默唱。她的一只大脚还跟着节拍轻轻抖动。
詹米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她。他双手放在大腿上,未受伤的那只手盖着另外那只。他那双倾斜的蓝眼睛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从背后的医院深处传来的持续噪声。病人们在喊叫;修女和护工们在相互大喊;家属们在痛苦、绝望地号哭;金属器械碰撞时发出的柔弱响声,在医院的古老石头建筑里渐渐淡去。但是,詹米和赫德嘉嬷嬷都纹丝不动。
最终,她放低了乐谱,越过纸张的顶部看着他。她的眼睛闪着光亮,看上去突然像个年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