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国王的改革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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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根据地的阿尤布先是逃到波斯,1888年又流亡到英属印度,靠领取英属印度政府的养老金了却残生。如此,从1881年到1901年,阿富汗终于进入了继1863年之后,本国历史上又一次难得的统一时期。
阿卜杜尔·拉赫曼统治之初,阿富汗依旧地方群雄分立。阿卜杜尔·拉赫曼自己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
每一个部族和村子的每一个毛拉和酋长,总是自以为是一个独立的国王……他们的暴虐和残酷是令人发指的。砍下男男女女的头,放在烧红的铁板上,欣赏这些人头活蹦乱跳,这就是他们爱开的一个玩笑。
事实上,阿卜杜尔·拉赫曼本人的统治同样铁腕而残酷。这与自己的堂弟、阿富汗土耳其斯坦总督伊萨克汗宽厚温和的统治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心开始渐渐归于伊萨克汗。早年伊萨克汗曾与阿卜杜尔·拉赫曼一同流亡,阿卜杜尔·拉赫曼开始统治的头一年即任命伊萨克汗为土耳其斯坦总督,对着《古兰经》起誓,给他绝对的信任。阿卜杜尔·拉赫曼说:“我丝毫不会考虑他的不忠,我曾把最好的步枪和武器交给他使用,因为他面对着俄国边界。”
1886年,阿卜杜尔·拉赫曼身患重病,随后有谣传说他病死。伊萨克汗遂自立为王,铸造钱币,举兵叛乱。
1888年9月,阿卜杜尔·拉赫曼的王家军队与伊萨克汗的军队进行了决战。伊萨克汗的精锐部队所向披靡,王家军队纷纷败退。就在即将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一个极偶然的事件改变了战局:一支王家骑兵奔向伊萨克汗临阵指挥的山头,准备向他投降;伊萨克汗却以为这是一支直捣黄龙、前来活捉自己的奇兵,赶紧只身逃走。主帅逃跑,伊萨克汗的军队顿时慌作一团,四散奔逃,王家军队就此大获全胜。伊萨克汗流亡到了布哈拉和俄国,阿卜杜尔·拉赫曼对被俘的叛乱者予以了最严厉的惩罚。许多伊萨克汗部下的军官被绑在炮口上,活活轰成肉酱;成百上千被俘的士兵被挖去双眼,他们的亲人都被卖为奴隶。阿卜杜尔·拉赫曼凭借如此血腥的手段镇压了叛乱,维护住了阿富汗的统一。
接下来,阿卜杜尔·拉赫曼继续以军事手段削平地方势力。他相继平定不肯臣服的吉尔查伊人和哈扎拉人,征服卡费里斯坦(意即“异教徒的土地”),将其改名努里斯坦(意即“光明之地”)。虽然统治残暴,但阿卜杜勒·拉赫曼是阿富汗近代史上最有远见卓识的领袖人物之一。到1901年10月去世前,在长达21年的统治中,他全力维护阿富汗的统一,建立起一套中央与地方的管理体系。1886年,他将吉尔查伊部族强制从阿富汗中南部迁徙到兴都库什山以北。吉尔查伊人离开祖居的故土,来到陌生的新环境,很难再有力量反抗阿卜杜尔·拉赫曼。吉尔查伊人从前是反杜兰尼派,迁到北方后,处于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等非普什图民族的包围中,反而对属于同族的杜兰尼人亲近感增强。强制迁徙政策不仅为阿卜杜尔·拉赫曼清除了一个敌人,还为他争取到一个支持者。
阿卜杜尔·拉赫曼又聘请外国专家,引进外国工业机器,建立工厂,改组军队,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他用征兵制取代了传统的募兵制,规定每八名村民中要抽一人来服兵役,军服和给养由村子负担。他特别优待军队,文职官员的薪金不一定能准时领到,但军人的薪金必须按时发放。每个团必须配一名毛拉,一名医生。他还设立了军官学校。统治的最后几年,阿富汗已经有10万大军,包括100个步兵团、24个骑兵团和拥有近千门各种火炮的5500多名炮兵。在他的努力下,造币厂、皮革染制厂、熔铁炉以及其他工厂逐渐在喀布尔四周建立起来了。据说有这样一个笑话,说肥皂厂开工时,一些贫苦的阿富汗人竟然嚼吃肥皂,感谢他们的国王给他们吃这种新鲜味美的甜肉。尤为重要的是,阿卜杜尔·拉赫曼试图以伊斯兰教构建政治合法性和国家认同,超越因地域、民族、部落等因素造成的分裂。正是在阿卜杜尔·拉赫曼统治时期,阿富汗作为现代民族国家才渐具雏形。
尽管如此,彼时的阿富汗依然是一个贫穷落后而愚昧的国家。时人写下自己的见闻:“在坎大哈,乞丐、残疾人、畸形人、衣衫褴褛和肮脏不堪的男人、女人和小孩们,或站或跪或坐在人们脚旁的尘土里和泥坑里。”没有供水系统,城市脏乱不堪。第二次抗英战争期间,英军在占领的坎大哈建造了公共厕所,不久停用。直到阿卜杜尔·拉赫曼统治末期,喀布尔才建造了公厕。至于医疗,头痛发热要请理发匠来放血;被蛇咬伤的人常送到圣地,靠安拉保佑;人们相信,毛拉送来的护身符可以驱邪治病,哈里发阿里的圣祠可以治疗聋哑、眼瞎和各种疾病。阿卜杜尔·拉赫曼建立了阿富汗近代第一所医院,却遭到当地医生和毛拉们的反对,说欧洲医生用的药都是毒药,结果人们害怕被毒死而不敢去医院。传染病暴发是阿富汗社会的大灾难,为减少传染,商铺关门,士兵们疏散到乡间,连国王阿卜杜尔·拉赫曼一家也只能躲入山区。预防的方法是烧硫磺、火药和烟草,净化空气。穆斯林纷纷去清真寺诵《古兰经》,进行祈祷,消灾免难。
至于外交,阿富汗始终处于英国和俄国“大博弈”(The Great Game)的中心,如何处理与这两大帝国的关系,决定着近代阿富汗的命运。阿卜杜尔·拉赫曼不但有以前的历史可鉴,而且有自己的亲身体验作为依据。他曾在俄国流亡多年,又深受英国咄咄逼人的压力,所以,他将阿富汗面临的严峻形势,比作“两头狮子之间的山羊”。他说:“阿富汗是一个小国,它就像两头狮子之间的一头山羊,或是像夹在两块磨石之间的一粒小麦。这样的小国,怎么能够立于两磨之间而不被碾为齑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