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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溜,全名滑溜·亨利,同样没有唯一标识码,但3简、连续体和波比都向他投注了大量注意力。对3简来说,他扮演了一个次要联系节点的角色:在她眼中,他持续不断的仪式性建造,他对化学惩罚后遗症的导泻式反应,等同于她驱走泰瑟尔-阿什普尔那荒凉迷梦的失败尝试。在3简的记忆走廊里,安琪时常见到一个舱室,蜘蛛手臂的操控机器人在那里搅动迷光宫短暂但缠结的历史留下的废物——没完没了制作抽象拼贴。波比提供了其他的记忆,他访问3简的巴别塔图书馆时偷看到了这个艺术家:他在孤狗原的缓慢、可悲而幼稚的苦工,重新竖立起痛苦和记忆的形状。
工厂底层冰冷的黑暗之中,波比的一个子程序控制着滑溜的一个动力学雕塑,扯掉了另一个雇佣兵的左臂,两年前的夏天,滑溜从一台中国制造的收割机上回收所使用的机械装置。雇佣兵的姓名和唯一标识码闪过安琪眼前,仿佛沸腾的银色水泡,他死去时面颊贴着小鸟的一只皮靴。
房间里的所有人里,只有波比不以数据形式存在于此。波比不是眼前这具憔悴的躯体,被合金和尼龙束缚在担架上,下巴上还有亮晶晶的呕吐痕迹;波比也不是从工作台上的显示器里望着外面的那张热切而熟悉的脸。波比是铆在担架上方的那一团坚硬记忆吗?
她踏过犹如沙丘般起伏的粉色丝缎,头顶着人造的钢铁天空,终于摆脱了那个房间和它的数据。
布丽奇特在她身旁行走,再也不存在压力和空洞的夜晚,没有蜂群的声音。没有烛光。连续体也在那里,形象是一团飘荡的蓬乱银箔,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马里布海滩上的希尔顿·斯威夫特。
“感觉好些了?”布丽奇特问。
“好多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