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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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你听说阿尔索普小姐上礼拜结婚的事了吧!你怎么也想不到吧!阿尔索普小姐,就是老鞋匠詹姆斯·阿尔索普的闺女。你知道的,他们在派克罗夫特那边盖了房子。可那老头儿去年摔了一跤,死了,都83的人了,腿脚儿还像个小伙子呢。去年冬天小青年儿们在贝斯特伍德山上修了条滑道滑冰,他也去滑,就摔断了大腿,结果就那么死了,可怜的老头儿,真怪可惜了儿的。猜怎么着,他把钱都留给了女儿台蒂,却没给儿子们留下一分钱。我知道,台蒂大我五岁,去年秋天都53了呢。哎哟,天知道,他们可是些特信教【3】的人啊。台蒂在主日学校里教了30年的课,一直教到她爸爸去世。打那以后她就开始跟金布鲁克的一个家伙勾搭上了。不知你认不认的,那是个挺老的家伙,长着红鼻子,打扮得像个花花公子儿,叫威尔考克,在汉森家的堆木厂工作。估摸着他有65了,可你看他们挎着胳膊,在大门口亲嘴儿的样子,还当他们是一对儿小鸳鸯呢。没错儿,在派克罗夫特路边的房子里,她坐在他腿上,就在凸窗的窗台儿上,是故意让人看。那男人的儿子都四十大几了,他老婆死了才两年的工夫儿,他就干这个。老詹姆斯·阿尔索普没从坟里出来管他们,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出来,他觉得自己生前把女儿管得太厉害了,现在放她一马!现在两个人结了婚,住到金布鲁克去了。听那儿的人说呀,台蒂从早到晚都穿着睡袍晃悠,真是活现眼呀。我就看不惯这个,老年人怎么会这个德行!他们简直比年轻的还差劲,那德行样儿更让人恶心。我觉得这都是电影闹的,可你又不能不让人们看电影啊。所以我总是说:看点儿让人学好的电影,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别看那些瞎编乱造的情节剧和爱情片儿。无论如何要防止让孩子们看那个。可你瞧瞧,大人反倒比孩子还差劲,老的学坏更快。还说什么道德呢!去他的道德吧。人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活得比原先滋润,这我得承认。可现如今他们得收敛点儿了,矿上的生产不怎么行,人们拿不到钱。他们怨气冲天的样子可怕极了,特别是女人更闹得厉害。男人们反倒还挺通情达理,挺有耐心的!他们能怎么着,可怜的伙计们!可女人们,哦,她们可不管那一套,闹!她们里里外外地张罗,为玛丽公主的结婚嫁妆【4】凑份子,可后来看到人家得到的是那么豪华的东西,她们简直要闹翻天了:‘她算老几,比我们强不到哪儿去!凭什么斯旺—爱德加百货店【5】不给我一件毛皮大衣,却一下子给了她六件儿!我就不该出那十先令【6】!她能给我什么,我倒想知道知道。我今年春天连件新外套儿还没有呢,我爹干半天活儿也挣不着钱,可她却一车一车的收礼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受不了了。该让穷人有点钱花了,富人们有钱的日子太长了呀。我就是想要件春天穿的外套儿,没别的。可我上哪儿弄去呀?’我就劝她们,别不知足,你们能吃饱穿暖就行了,没那些个好衣裳也能凑合着过不是!她们就回嘴说:‘凭什么玛丽公主不穿着破衣服知足呢?让她什么都没有试试看!像她那样的人就可以成车成车地收礼,我却连件春天的外套都没有,这太不公平了。公主!什么他妈的烂公主啊!不就是有钱嘛。她越有钱,人们给她的反倒越多!没人给我一分钱,可我跟大家一样也是人啊。少跟我说我没受教育,没钱还教什么育呀。我想要一件春天穿的外套儿,就这,可我穿不上,就因为我没钱——’她们就关心那个,穿的。她们花上七八个畿尼买件冬天的外衣,或者花两个畿尼给孩子买一顶夏天的帽子【7】,眼都不带眨的,别忘了,她们可是矿工的女儿啊。她们就戴着两畿尼的帽子上原始卫理会教堂做礼拜去,而我年轻的时候女孩子有顶三个半先令的帽子就美得什么似的了。我听说,今年的原始卫理会【8】办周年庆祝会,专门给主日学校的孩子们搭了个台子,又高又大,高到房顶上去了呢。我听第一个在主日学校办女生班的汤普森小姐说,给上台的孩子做主日新衣服就花了上千镑呢!她们就是会赶时髦呀!谁也挡不住她们,她们在穿上真是发疯了。男孩子们也这样儿,他们把钱都花在自己个儿身上,穿,抽烟,在矿工俱乐部里喝酒,每礼拜上谢菲尔德城里玩二三次。哼,这世道变了。他们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年轻人就这德行。上年岁的男人们多么好脾气儿,多么好心眼儿呀,他们什么都交给他们的女人管,结果就是这样儿,女人成了自高自大的魔鬼。可小伙子们可不像他们的爹,他们可是一点儿亏都不吃,才不呢,他们整个儿就是为自己活着。要是你跟他们说省着点儿花,成个家,他们会说:顾不上那个,再说吧。趁着能享受先享受,别的先搁一边儿去吧!哎,他们真是没心没肺,自私自利,你说是不是。什么都让老爹去扛着,真让人看不下去。”
通过伯顿太太的话,克里福德对自己的村子有了新的认识。这地方一直让他感到害怕,可不管怎么着还算平安无事。那现在又如何呢?
“这儿的人里有不少社会主义者和布尔什维克分子吗?”他问。
“哦!”伯顿太太说。“有几个大嗓门儿嚷嚷的人。但都是背了一屁股债的女人。男人们才不理会那个呢。我就不信谁会把特瓦萧的男人变成红色分子,他们都是本分人儿,不会当那个的。可是年轻人有时会胡说倒是真的。但他们也是有口无心。他们只是想多挣俩小钱儿去俱乐部花,或者去谢菲尔德找刺激,他们关心的也就这些东西。他们没钱的时候,就去听红色分子的宣传鼓动【9】,但没谁真信那些话。”
“就是说你觉得没什么危险?”
“哦,没有的事儿!只要矿上生意好,就没事。可情况要是老这么不好,年轻人就要出事。你就信我的话吧,他们可是一群自私自利,宠坏了的家伙。不过我不信他们敢怎么着。他们对什么都不那么认真,就知道骑着摩托耍威风,上谢菲尔德的舞厅跳舞。谁也没法子让他们认真起来。认真点的人会穿上晚礼服上舞厅在姑娘们面前显摆,跳新式舞什么的。我相信,不定什么时候,公共汽车上会挤满了穿晚礼服的年轻人,都是矿工的孩子,去舞厅,更不用说那些开着摩托车带着姑娘的人了。这些人根本不严肃地合计点什么,满脑子都是顿卡斯特和艾普森的赛马会【10】,因为他们每场赛马都下赌。还有足球儿呢!现在连足球赛也比不得从前了,差远了。他们说踢足球简直是干苦活儿,他们才不踢那个呢,他们更乐意星期六下午骑着摩托去谢菲尔德或诺丁汉。”
“他们上那儿去干什么呀?”
“哦,闲逛,上米卡多之类的高级馆子吃茶点,去舞厅跳舞,去看电影,或者去‘帝国’【11】,当然是带着女孩子啦。女孩子们和那些小子们一样随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是如果他们没钱怎么办呢?”
“他们好像是有地方弄钱,不清楚。要是没钱,他们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可我就是不信他们会搞什么布尔什维主义,这些小子脑子里只想着花钱享受,女孩子们也一样,只不过想的是衣裳,除了这个什么也不当回事。他们根本不想当社会主义者,因为他们没那么严肃,从来不拿任何事当真,永远也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