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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倒在了地上,他又能看见那个女孩了。她一条腿跪在人行道上,另一条在阴沟里,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尖声惊叫着。
“亲爱的,”克雷说。“亲爱的,别叫。”可是她依旧不依不饶。
她名叫爱丽丝·马克斯韦尔,她只能告诉他们这个,还有就是她和她妈妈是乘火车来波士顿的——从博克斯福德来。她说她们是来购物的,周三常常是她们买东西的日子,她称之为高中生活的“短暂的一天”。她说她们在南站下了火车,乘上了出租车。她说出租车司机缠着蓝色的穆斯林头巾。她说那蓝色头巾是她能记得起来的最后一样东西,接着就是旅馆的秃头接待员最终打开了那玻璃粉碎的两扇旅馆大门,让她进来了。
克雷认为她还记得些什么,他开始琢磨这个。这边当汤姆·麦康特问起她或者她妈妈是否带着手机的时候,女孩开始发抖,声称自己不记得了,但克雷肯定她们俩都有,或者至少有一个有手机。这个时代,谁没有手机呢?他自己是个例外,当然凡是规则都有例外,汤姆的幸运还要多亏他那只把手机推下台子的猫。
他们在旅馆大堂里和爱丽丝交谈着(其实基本上都是克雷问问题而那女孩则沉默不语,低头看她被磨破的膝盖,不时摇摇头)。克雷和汤姆把富兰克林的尸体挪到前台后面,丝毫不理会那秃头接待员奇怪的高声抗议:“尸体怎么能放在我脚下呢”。那位接待员只告诉他们他叫里卡迪先生。由于尸体占据了前台,他只得退回到里间办公室。克雷盯了他好一阵子,确认里卡迪先生有关电视没有信号的言论的确属实,才让他独自待在办公室里。换了莎朗·里德尔来,她会说里卡迪先生在帐篷里孵小鸡了。
但是,接待员并没有一言不发地看着克雷离开。“现在我们向世界敞开怀抱了,”他苦涩地说。“真希望你觉得自己做了点好事。”
“里卡迪先生,”克雷尽量保持耐心,“不到一小时以前,我看见一架飞机坠毁在波士顿公共绿地的另一头。似乎在洛根机场那边,更多更大的飞机正在接二连三地坠毁。也许这些飞机正自杀式地冲向候机楼。整个市中心全是爆炸声。
我想今天下午整个波士顿都在向世界敞开怀抱。“似乎为了强调他刚才的话,从他们上方传来一声重击。里卡迪先生并没有抬头张望。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克雷走开。没有电视可看,他呆坐在书桌椅子上,脸色铁青地盯着墙壁。
克雷和汤姆将两把仿伊丽莎白式高背椅搬过来抵住大门,椅子的高背正好填满了原来镶嵌着玻璃的门框。尽管克雷觉得把对着街面的旅馆大门锁起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根本毫无安全保障可言,但他还是认为把门给封上看不到街上的场景还算是个好主意,汤姆也这么想。椅子安置好了他们就把百叶窗帘拉下来遮住大堂里的大窗子。房间里很快暗下来很多,微弱的光线透过百叶帘在鲜红色地毯上投射出淡淡的如同监狱铁窗般的影子。
这些事情办好了,爱丽丝·马克斯韦尔那超简短的节选故事也讲完了,克雷这才有机会拿起接待台上的电话。他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二十二分,完美而又符合逻辑的时间,可就在刚才他的正常时间观念似乎被抹杀掉了,他在公园里看见人咬狗,似乎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又好像是前一秒才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