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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的一声枪响,三个人在距木屋很近时,木屋里突然响了一枪。三个人的腿一软竟跪在了雪地上,知野恍惚间意识到,完了。此时他想屙尿。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又“吱”的一声开了,一位身围兽皮的老人,手里托着一杆猎枪站在屋门前,枪筒里还有一缕淡蓝色烟雾袅袅地在飘。那条黑狗从老人身后挤出来,冲着三个人低吼着,浑身的黑毛倒竖起来。老人吆喝一声,黑狗转回头瞧一眼老人的脸,老人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黑狗亢奋地啸叫一声,蹬直后腿就要向雪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扑去。老人把一只手指放到嘴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黑狗腾在半空的身子突然改变了方向,落在三个人身边的雪地上。
老人突然朗声大笑起来,飘在胸前花杂的胡须在风中抖动。三个跪在地上的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呆了,仰头望着眼前的老人。老人笑过了,然后又很响亮地说话。三个人听不懂老人的话,仍呆怔地跪在那里,老人把猎枪立在门旁,转过头冲木屋里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迈开大步向三个人走来,老人宽厚的腰身摇晃着,脚下的雪欢快地呻吟着。老人走到三个人跟前,突然打开手臂,似要拥抱三个人。三个人仍不解,瘫在雪地上,怔怔地望着老人。老人见三个人不动,便收回手臂,把一双手放在川雄的肩膀上,只轻轻一提,川雄的身体便站立了起来。当老人又向野夫和知野走去时,两个人终于明白了老人的用意,便从雪地上爬起来。三个人站起身来时,发现老人身后已经站了一男两女。他们在山头上望见的那少女正冲三个人好奇地打量。
知野喉咙里莫名其妙地呻吟一声,双腿一软坐在雪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老人面带笑容弯下身去,伸出一只手臂,轻松地把知野夹在肋下,另一只手扯着两个人推让着向木屋里走。
三个人身不由己地走进了木屋,他们望见了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木屋分里外两间,火炕被烧得热烘烘烤人的脸,随着这股热气,一股木屋里特有的膻腥气也扑面而来。
老人先把知野放到滚热的炕上,三下两下就脱掉了知野穿在脚上的毛皮鞋。然后老人冲川雄和野夫打着手势,两个人明白了老人的用意,却不敢违抗,脱掉鞋半跪在火坑上。三个人惶惑地望老人,望这间挂满兽皮的木屋。老人觑着眼在三个人的脸上审视了一遍,手理着胡须朗朗地又笑了,然后转过身走到外间。
三个人听着从外间传来的说话声,一会是老人说,又一会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中间还夹着女人柔柔的声音。三个人一句也听不懂那些话,三个人来到中国已经两年了,中国话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语言。炕上散发出一浪浪的热气,烘得三个人的身子暖暖的,只一会儿,那股不可抗拒的温暖,便从屁股底下爬向全身。这温暖使三个人身子一点气力也没有了。脑子发沉,倦倦的,懒懒的,思维也似凝住了。只一会儿,眼皮便睁不开了。三个人歪倒在炕上,即将昏睡过去时,又一同想到了死亡,这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闪,便被强大的疲乏挤得只剩下稀薄的一缕在脑子里挣扎几下,便消失了。三个人靠在一起,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这山里是鄂伦春人的家。鄂伦春人一年四季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老人叫格愣,带着女儿,儿子,儿媳来到野葱岭已经两年了。以前老人并不住在这里,住在大兴安岭的山里,那有几十户鄂伦春人。格愣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逃到野葱岭来的。
两年前,格愣一家和其他鄂伦春人一样住在一起,过着详和的狩猎生活。生活的变化是儿子格木娶了塔亚之后,儿子娶了塔亚很长时间没有生育。鄂伦春人的风俗,娶妻不能生育是冒犯了山神,这样的女人是要被赶出家门的。格愣知道这一切都不怪塔亚。格木在十三岁那年随格愣狩猎遇到了狼群,格木的下身被一只凶残的白脸狼咬掉了。婚前,格愣为了自尊隐瞒了这些。塔亚娶过来后,起初的日子还很平静,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塔亚仍不能生育。族人开始劝格愣休了塔亚。格愣什么也不说,不住地唉声叹气。后来塔亚再走在人面前时,族人免不了开始说三道四,从此塔亚再也不在人面前露面了,躲在家里不停地哭泣。
族人见格愣一家仍不休掉塔亚,很是气愤,这一切都有辱族格。每天傍晚的时候,开始有义愤的族人把猎来的兽头割下来扔到格愣一家院子里,这是对鄂伦春人最大的轻蔑。格木哭了,脆在格愣面前,一下下捣打自己的下身。格愣望着痛不欲生的儿子,长叹一声,他忍了。一家人也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