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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个月之后的6月份,我怀孕了。
我把消息告诉米海尔时,他一点也不高兴,再三追问我是不是真的。婚前,他曾在医学书中了解到,此事很容易弄错,尤其是第一次。也许我把征兆弄错了。
他说此话时,我起身离开房间。他还是站在镜子前,在嘴唇与下巴之间这一敏感部位移动着剃须刀。或许在他刮脸时说这话不是时候。
第二天,儿科专家杰妮娅姑妈从特拉维夫赶来。米海尔早晨打电话给她,她便放下一切,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杰妮娅姑妈说话时神情严峻。埋怨我不负责任。我将毁掉米海尔的全部心血。难道我就没有体会到自己的命运与米海尔的进步息息相关吗?正赶上大学将要举行期末考试这个节骨眼!
“简直像个孩子,”杰妮娅姑妈说,“简直像个孩子。”
她拒绝住我们家。居然傻乎乎地抛下一切冲到耶路撒冷。她很后悔。为很多事后悔。“不过是一次二十分钟的手术,就像给孩子割扁桃体一样简单。但世界上也有连简单事情也搞不懂的复杂女人。你呢,米海尔,竟像个哑巴似的坐在那儿,好像此事与你无关。有时我觉得,长辈为年轻人作自我牺牲并没有任何意义。我最好还是闭口不说吧,不能想什么就说什么呀。再见吧。”
杰妮娅姑妈拿起自己那顶蓝帽子,横冲直撞地走了出去。米海尔半张着嘴巴坐在那儿,默默无言,像刚听完恐怖故事的孩子。我走进厨房,锁上门,哭了。我站在橱柜前,刨了一只胡萝卜,撒上糖,加上些柠檬汁,哭泣着。即使丈夫敲门,我也不会开的。我现在几乎可以确信,米海尔不会敲门的。
1951年3月,婚后近一年,历经痛苦的妊娠之后,我们的儿子亚伊尔出生了。
夏天,刚开始怀孕时,我在街上丢了两个粮本。一个是米海尔的,一个是我自己的。没有粮本就不能买必需的口粮。一连几个星期,我出现维生素缺乏症。米海尔连粗盐也不肯在黑市上买。这是他从父亲那里继承的人生准则:一定要严格遵守国家法律。领到新粮本以后,我继续忍受新的煎熬。有一次,我不小心在操场上跌了一跤,医生于是不允许我继续工作。这一决定对我们来说很残酷,因为我们的经济状况很紧张。医生还给我开药方,补充肝汁与钙。我患有慢性头痛,似乎有块冰冷的金属片戳在太阳穴上。我又开始噩梦缠身,经常在尖叫中醒来。米海尔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我不再工作了,并说明了我的精神状况。多亏哈达萨的丈夫,米海尔从学生助学金管理机构借到了一小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