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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的一弯月钩之下,大地如同一道白幕在黑色的天空背景下升起,在这片非白即黑的景象上,一团突兀的黑色影子矗立在东边的天空上,那便是铁裆山的侧影。铁裆山状如磨盘,东侧是推把,西侧是磨嘴,便是这两路有通途可上,其余各面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西侧的磨嘴上有一条野羊群踩出来的小道,顺着沟蜿蜒而上,两边都是高起来的陡壑。小道又滑又陡,山的阴影落在道中间,如一把刀子将这条沟干净利落地一切两半。
三匹马顶着风从黑影里冒了出来,在陡峭的路上低着头艰难地挪动着。当先马上坐着的是一名腰背挺直的将军,头盔两侧的包颊围拢来,将他脸颊的下半部都挡住了,一簇花白的胡须从盔下钻出,撒落在胸口,马鞍上的长枪在月光下颤悠悠地晃动,一支插满箭的箭壶挂在鞍后。他背后的一骑虽然个子矮小,却显得很精干,倒提着面盾牌,他手里拖着后面那匹马的缰绳。那匹马上坐了名孩子,围着厚厚的裘皮大衣,整个人都淹没在毛皮里。这个淹没在毛皮里的小孩就是我,只有长孙宏和他的孙子跟随着我。
我们登上半山,都没有遇到任何哨探,积雪将马蹄声都吸了去,铁裆山上毫无声息,似乎无人察觉我们的到来。但国剀之如果是朽笨无能的老家伙,我就不用费这么大劲到这儿来了。
一直被两面沟壁收束得紧紧的小道突然放宽了,山壁向两侧的黑暗伸展出去,就像一道土围子,在山脊上包出一处方圆二十来丈低洼的盆地,在坳口的尽端,一段连绵的矮坎挡住了通往山顶的视线。
我拉了拉马缰,三匹马正好停在了低洼地的中心。“就是这里了。”我抬头看了看,低声说。
长孙宏反手从鞍上摘下他的长枪,眯着眼看了看四周,赞道:“是个埋骨头的好地方。”他话音未落,轰的一声,一道火光突然划开黑夜,在天空中划了一条弧线,掉落在我们脚前。我被火光刺痛了眼睛,那支火把在雪地里弹了一下,就在那儿蓬蓬地燃烧着。
马受了惊,竖着耳朵往后跳了起来,因为被我们勒紧缰绳,它们在原地打起转来。又是蓬蓬蓬的几声,四面都不停有人将点燃的松明火把投了过来,在我们周边围成了一个火圈,烫得雪地哧哧作响。我们三人三马暴露在明晃晃的火光下,而光轮之外,除了一些急速挪动的人影外,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长孙亦野以极快地速度摘弓搭弦,瞄向外围那些土围子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唰的一箭穿越暗空而来,射在我们脚前的雪地上,箭尾上的翎毛在寒冷的空气中簌簌而抖。
这是警告性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