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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商玦又跑了一趟浴室。 站在镜子前头,张开嘴,吐出一点舌头,研究自己当时到底是哪儿被舔了。他的心脏被许多种情绪填充得乱七八糟,一点尴尬,一点羞耻,抵触多来一点,但最多的果然还是心虚。 他机械性地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在流出的水柱上用牙咬了一口,咕嘟咕嘟,又吐出来。 “操……” 商玦没脾气了,大脑中思绪纷乱复杂。 弯了吗?没弯吧…… 才一个月,至于吗?不至于。 前两天纪念日……呸,假纪念日,吃饭的时候那傻狗喊个“宝贝”都不情不愿的。拍个视频活像要他命一样。 商玦自我安慰,好像松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翻出前几天拍的视频。 ——宝贝,别这么僵硬嘛,说点什么? ——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说点我爱听的。 ——宝……贝…… 看着镜头里红了耳朵的人,商玦心想:我特么真的挺作孽的。 他这么想着,就听见视频里自己骚得不行的一个“欸~”字。 商玦:“……” 脚底下踩着的一双拖鞋忽地烫脚,他蹬掉一只,在原地不安地蹦了两下,有点焦躁。 接着安慰自己:就算真的有那么一点,弯的倾向,等那傻狗恢复记忆,怎么说也被膈应得直回来了。 他蓦地记起,陆屿行垂眼看他时的眼睛,亮的、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 想把你,记起来。 我操,有必要说得那么正经,那么认真吗?你他妈想记就记呗,记起来好把自己雷死…… 商玦抬手摸摸自己的后颈,被人兜着后脖颈的触感好像还留在那儿,掌心的温度太烫了。 他把额头贴到冷冰冰的镜子上,深长地呼吸几回。 到时候,到时候…… 那傻狗要是想揍我一顿,就受着吧。 他缓慢地翕动眼皮,过了会儿重新看了眼手机,找到贺炀。 他跟贺炀太熟了。贺炀是唯一一个跟他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朋友,包括商家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贺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就连撒谎骗陆屿行这种恶劣行为,商玦也从没打算瞒着他。 这次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他在聊天框里磨蹭半天,还是把手机给关了。 这么一通纠结后再放弃,商玦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走出浴室,又把行李箱翻出来,给自己摸了根烟。 晚上睡觉前,商玦想起了一周前贺炀对他的忠告:直掰弯,天打雷劈!你收敛点! 收敛点。 彼时他没往心上去,现在却决定身体力行。 于是往后几天,商玦都恪守本分,每天早晚规矩地跟陆屿行发个“早安”“晚安”打过招呼,宝贝的后缀都 被吞进肚子里。 至于电话骚扰,那更是想都没想过。 陆屿行上课被两位室友拽到后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商玦从来都是坐在前排,两人一个住宿一个在外,又不在同班,有时候上课都不在一块,一来二去,接连几天都怎么面对面交流过。 商玦安安分分的,陆屿行倒是主动来给他发消息。不过他本来不是分享欲旺盛的人,很多时候都是没话找话,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商玦回复得好像一句一句挺认真的,但仔细一看,字里行间全透着敷衍。 他要是想好好地跟人聊天,能找到一百种能跟陆屿行聊起来的话题,绝不是这种被动式的回消息。 陆屿行坐在教室后面,手边放一本翻了一半的教材,没听课,忙着重新补上被他遗忘的知识,免得期中周复习的狼狈惨状在学期末情景再现。 他翻两页书,稿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穿过前方几排或是低头睡觉或是抬头发呆的人群,目光的焦点最后集中在第一排那道听得认真的背影上,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宁。 下课后,教室里的众人四散离开。 商玦总是在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他一边慢腾腾地合上书,看见陆屿行跟323另外两人从前门离开,松一口气。 可没过两分钟,教室里人走空了,陆屿行不知为何折返回来,戳在前门口没动弹,一直盯着他瞧。葛志成跟林旭英都不在他身边,应该是找了借口回来的。 商玦愣了阵。 “最近很忙么?”陆屿行问他,语气平和耐心。 “这两天挺忙的,我们班学委,文佳悦,她让我帮忙录校周年的庆贺视频。”录个视频能耽误多久?商玦忙补了句:“还有其他杂活,所以总抽不开空……”他换上笑眯眯的表情,明知故问:“宝贝,是不是我最近冷落你了?” 陆屿行:“……还好。”
商玦其实没怎么变,譬如陆屿行住院那阵,他去医院看过一次人之后就没再理了。之前大多时候也是,偶尔记起来,才会主动招惹陆屿行一次。只不过期中考这段日子连着纪念日,两人待在一块的时间太长,才让陆屿行有了忽然之间被商玦疏远的错觉。 有变化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前两天从商玦家里离开,他总想着再跟对方见面。 他手指在掌心捏了两下,走到第一排来,靠在桌子边上。 陆屿行腿长,桌面还不及他的股线高,两条笔直的长腿在商玦眼前晃。 “有什么杂活,是我能帮上忙的?”他问。 商玦笑道:“谢谢宝贝,不过我自己能处理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屿行手心发痒,上手揉了揉商玦的头发。商玦后背一绷,以为那天晚上的情景要重新上演,转念想到这是在教室,陆屿行应该做不了什么。 陆屿行:“我是想帮你,你好能有空闲时间休息。” 空闲时间? 商玦皮笑肉不笑 地想:拿这时间干什么?跟你这个一个月就放弃直男底线的死gay亲嘴啊? “宝贝,呵呵,真不用……你忙你的,你得重新学不少东西呢吧……” 桌上的手机振动两下。 商玦看了眼,是条快递短信。 他皱起了眉。 陆屿行看他这表情,问道:“谁的消息?” “有个快递包裹,可我最近应该没买什么东西。而且怎么放到学校快递站了?” 九月份他搬出去以后,地址就改成校外的住所了。 陆屿行:“可能是朋友寄的礼物,你不是下周过生日?” 商玦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陆屿行的手掌向后虚按着桌面,“你生日,我记住很奇怪吗?” 他过问完商玦的过敏原那天,回宿舍补了一下课,把商玦的朋友圈和企鹅号从头翻了一遍,顺带着把他的生日记住了。 商玦:“……” 他忽然感觉跟陆屿行比起来,自己这个耍人的都不那么称职了。陆屿行几号生日他都不知道…… 陆屿行个人账号上没写这些信息,商玦也没在学校里见陆屿行过过生日,因此也就无从得知日期了。 有电话打了进来,商玦接通,那边说了两句什么,他回了个“好”字挂线,然后抬头说:“快递员打来的,说有个保价包裹,估计是刚才短信里那个,让尽早过去取。” “现在过去?” “嗯。” 陆屿行抓住时机:“那我陪你。” 商玦:“……行。” 走出教室,陆屿行问他:“生日想怎么过?” 商玦随意道:“过什么啊,都要二十了,生日难不成还要人围着?” 这点倒是跟陆屿行很相似。 他不过生日,往年会惦记着他生日的也就只有陆云笙了。初中到高一那阵子,陆云笙在上大学,陆屿行则是寄宿在学校,尽管是在同一个城市,不过陆云笙没法儿回来陪他,通常是买个礼物寄到学校。 然后,会给陆屿行发个红包,叮嘱他买个蛋糕,跟室友一块分享。 但那时候他们太穷,兄弟两人都是学生,经济来源全靠着奖学金跟兼职。陆屿行通常是阳奉阴违地把那两百块买蛋糕的钱存起来,当生活费。现在好多了,a大奖学金项目多,陆屿行大一的开支光是靠着奖学金就完全覆盖了,还余出来不少。陆云笙能力出众,目前不过二十六七的年龄,薪资在业内都快爬到金字塔顶端。 至于这两年他的生日是怎么过的,陆屿行没记忆,就不清楚了。 他自己对生日不在意,但看商玦同样的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却觉得,男朋友的生日还是要过的。 “我订个蛋糕吧。”他问。 商玦看了他一眼,“不用宝贝。” 陆屿行:“想要什么口味?” “……”商玦只好说:“黑森林吧,别买大的。” “嗯。” 商玦慢慢往前走着,忽地心里咯噔一下:等等,我这是不是有诈骗嫌疑? 虽说不是直接骗钱…… 他前两天刚蹭了陆屿行一顿纪念日晚餐,订的那家餐厅应该不便宜。 几千块人民币就构成诈骗罪了?两千还是三千来着? 他脚步停下来,转过头掏手机:“我把蛋糕钱给你?” 陆屿行:“……” 商玦跟陆屿行自我怀疑的复杂表情对上,尴尬地把手机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