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鱼鳞镇家人说凶信 三义居醉鬼报佳音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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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问话间,忽然见外边有许多人哗哗笑,有宗奇事。只见一个人,身躯不到五尺,极瘦弱,青布四方巾,迎面嵌白骨,飘带剩了根半青绸子,袍儿上面着些个补丁,黄、蓝、绿什么颜色都有,一根旧丝绦看不出什么颜色来了,穗子全秃了,还接着好几节。青绸子中衣也是破烂,高腰袜子,袜腰秃噜到核桃骨儿上,一双大红厚底云履鞋。看脸膛如重枣一般,一双短眉,一对圆眼,黄眼珠自来的放光,准头小,嘴唇薄,两腮无肉,大颧骨,尖头顶,元宝耳朵。手拿着苍蝇拴,倒骑着一匹黑驴。大家瞧看,以为稀罕之事,故此大家笑他。到了酒铺,往里瞧了一眼,大家伙都瞧他,这才看出来都有了胡须了。他这胡子和他脸一个颜色,红不红黄不黄的。瞧他这个下驴真特别,倒骑着,一扶驴,嗖的一声就下来了。艾虎那么快的眼睛,直没瞧见他怎么下的驴。可也不拴着驴。说话是南方的口音,说:“唔呀,站住”驴就四足牢扎。他就进了屋子喝酒,叫过卖要酒。过卖说:“要多少”回答:“两壶。”过卖先给他摆上咸菜碟,复又拿过两壶酒来,问道:“这驴不拴上点,要跑了呢”回答:“唔呀,除非你安着心偷。”过卖说:“我告诉你是好话,这街上乱。”那人说:“我这就喝完。”见他把酒拿起,他一口就是一壶。艾虎瞧着这个人特别,再瞧同他喝酒的那醉鬼趴着桌子就睡觉了,自己就知道这个骑驴的多半准是个贼。艾虎先把过卖叫来,会了酒钞,也不叫那个醉鬼。他净等着这个骑驴的出去,好跟将出去,看他奔什么所在。果然见这个骑驴的喝了两壶,又要了两壶,叫了一块豆腐干。叫过卖算账。过卖要算,他又拦住说:“我算出来了,四四一十六搭两个钱,一共十八个钱,明天带来吧。”过卖说:“今天怎么都是这个事呢?全是一个老钱没有就敢喝酒。那个刘光华倒是认得,这个人却不知底细,又不知他家乡住处。”这个骑驴的恼啦,说:“太不认街坊了!叫你记上你不记上。我驴丢了,赔我驴吧”过卖说:“你的驴丢了,怎么叫我赔驴呢”骑驴的说:“在你这里喝酒,万两黄金,你都该给照应着。”过卖说:“我明白你这意思了,我们这酒钱不要了,管保你也不要驴了吧”那人说:“敢情那么好,要不咱们两便了吧。”艾虎过来说:“你们两个人不用争斗了,这个酒钱我付了吧。”过卖说:“得了,以后人家不敢在我们这喝酒来了。一个是请喝的,一个是抄酒账。”那个人说:“你不用放闲话。”艾虎说:“酒钱我付了,这个驴怎么找呢”那人说:“我这个驴不怕的,丢不了,我是出来骗点酒喝。那驴到人家有牲口的地方,槽头上骗点草吃就得了。”只见他一捏嘴,一声呼哨,艾虎知道他九成是贼了。
不多一时,就见他那驴连蹿带跑回来了。过卖说:“难为你,怎么排练来着”就见他一抱拳,也并不道谢,也并不问名姓,说了声再见。艾虎也要一抱拳,一瞧那个人已经上驴去了,在驴上骑着呢。艾虎到了外头,过卖也到了外头。过卖成心戏耍他:“这回这个驴呀,你骑倒了”那人道:“皆因我多贪了两壶酒,我醉了,我就是好喝一盅。我在家里喝醉的时候,倒骑了驴,是我儿了告诉我的。”过卖道:“好说呀,孙子。对了,原是这么骑着的是。”艾虎见他买了过卖一个便宜,他又把双腿往上一起,在半悬空中打了一个旋风,仿佛是摔那个一字连环岔的相似,好身法,好快就把身子转过来了,仍是倒骑着驴。
那驴也真快。艾虎追下去了,出了鱼鳞镇西口路北,有座庙,见那个骑驴的下了驴,在门口那里自言自语地瞅着山门上头,说:“这就是云翠庵。”艾虎心中一动,原来云翠庵就在这里。见那人拉着驴往庙后去了。艾虎遂即瞧了瞧庙门,也就跟到后边来了。到了庙后,见有一片小树林,过这一个小树林,正是一个大苇塘。找那个人,可就踪迹不见了。艾虎一阵发怔,纳闷,又没有别的道路,他往哪里去了?直到苇子塘边上,看见那小驴蹄儿的印了。看着奔了苇子那里去了。离着苇子越近,地势越陷,驴蹄子印儿越看得真。顺着驴蹄子印,倒要找找他奔什么地方去了。一件怪事,这个驴蹄子印,就到这苇塘边上,再往里找,一个印也没有了,往回去的印也没有,往别处的印也没有。艾虎纳了半天的闷,说:“这个人实在的怪道。”找了半天,也就无法了。按旧路而回,重新又到庙这里踩踩道,俱都看明,转头回店。
回到顺兴店中,徐良已经回来,皱眉皱眼在那里生气。艾虎进去,说:“三哥早回来了吗”答道:“回来了半天了。”艾虎说:“三哥出去听着什么信息没有”答道:“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老兄弟,你听着什么信息”艾虎还未回言,胡小记打外边进来。艾虎说:“又来了一个。”进门就问:“大哥,打听着什么信息没有”胡小记说:“出去了半天,什么事我也没打听出来。”徐良说:“必然是老兄弟打听着了。面上有喜色,必是打听着了”艾虎把方才在酒铺遇见醉鬼泄机,看见骑驴的诧异的话,说了一遍。徐良欢喜,议论大家晚晌上云翠庵找芸生去。
欲知芸生怎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