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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得军回到家,除了他妈问他两句,其它人都对他不理不睬,张得军已经习以为常,他也不在意这些,一心只想完成这次回家的使命,帮淑荣筹到钱,他先跟老张太太说了个大概,最后央求老张太太说“妈,你帮我跟我爹说说,家里先借我五百块钱,给淑荣家救急,我跟淑荣在工地上干活,一年就能挣回来了,挣到了就还给家里”,这是他第一次用商量的语气跟家里人说话,以往家里不待见他,他也抱着自已的倔性,凡事都不跟家里人沟通商量,老张太太面露难色,说道“家里的钱,都你爹把着,有没有这些钱,我都不知道”,老张太太低头寻思了一会儿,她心里明白,这钱借与不借,关系到张得军的终身大事,又说“晚上我炒两个菜,给你爹做点好吃的,等他干活回来了,你也别像以前一样跟他对着干了,服个软,给他倒盅酒,这事兴许有商量”,张得军点点头,为了淑荣,别说服软认错,就算下跪磕头都行。
晚上,老张头干活回来了,他也是个劳碌命,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帮工,一年都没几天闲着,这不年还没过完,就去给镇上办喜事的人家帮工,进门看见张得军,父子对视了一眼,老张太太一旁偷偷给张得军使眼色,张得军有些生硬的说了句“爹,你回来了”,上前要接过他爹手里的干活家什,老张头躲开,自已把东西放在墙旮旯,说道“这是回来住店呀,走时一声不吱,想回来就回来”,张得军忍着没说话,老张太太赶紧说“他爹,你先进屋歇会儿,菜这就炒好了,今天你喝两盅”,老张太太把菜端上桌,又给老张头烫好了酒,暗地里朝张得军使眼色,老张头稳稳的坐在主位上,张得军倒了一盅酒,递到老张头跟前,说道“爹,你喝酒”,老张头没理会,眼皮不抬的夹了两口菜,张得军只得把酒盅放在桌上,一家几口在压抑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顿饭,老张头只管吃菜喝酒,张得军想跟他爹搭两句话都找不到机会,也只能低头吃饭,老张太太不时偷眼观瞧父子两人的神情,生怕一个不对劲,两个人又吵起来。吃完饭,老张头倚在炕墙上休息,老张太太在厨房小声跟张得军说“你先别问他,晚上他得问我,我跟他好好说说”,张得军“嗯”了一声。
晚上,张得军早早到里屋躺下了,他躺着睡不着,心里着急,不知外屋里,他妈帮他商量的咋样了。老张头两口子坐在外屋炕上,老张头问道“他回家有什么事?”,老张太太说“他在工地上干活,处了个对象,听说挺好,过年还要带他去家里,对象家里人坐车从车上掉下来,折了肋骨,到医院动手术还缺500多块钱手术费,老二想跟家里借500块钱,说工地上还有工钱没结,等年后结了工钱,就慢慢还给家里”,老张太太没按张得军的原话说,她故意说张得军还有工钱没结,老张头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我说他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今天对我恭敬了,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惦记着我这两个钱呢”,说完,直接躺下,说了声“睡觉”,老张太太问了句“那倒是给不给他拿钱呢?”,老张头脸朝着墙,说了句“明天早上再说”。
第二天清早,老张头一起来,老张太太就问“你寻思咋样了?老二还等着赶回去救急呢”,老张头一脸不屑的说“救什么急?你倒相信他,他扯谎回来诓钱,你就信?我看他指不定是在外面混得吃不上,喝不上了,才想起回家来,他走的时候都没跟家吱一声,突然回来,给你两句好话,骗你说他处了对象,你就听他的,处了对象怎么没领回来?就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谁跟他处对象”,老张太太想想说“也不见得是撒谎,他是犟,但以前有什么事,也没跟我们撒过谎”,老张头说“你信,我不信!”,老张太太用商量的口气说道“他年龄也不小了,你也知道,像他这样,找个对象不容易,当爹妈的再不帮着想想办法,你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啊”,老张头也不理会,只管收搭好自已出外干活的家什,拿着向外走去。
张得军见他爹出门去了,赶紧从里屋出来,问他妈“妈,我爹答应了吗?”,老张太太叹气道“他不信你,要不你回去一趟,把对象领回来,给他看看,我再帮你商量”,张得军有些又气又急的说“人家等着钱救命呢,哪有那么多工夫耽误”,说着,就冲出屋,三两步抢到老张头前面,跪在了地上,说道“爹,从小到大你不得意我,我知道,可我也是你儿子,我就求你一件事,家里借我500块钱,等以后工地上结了工钱,我一分不少的还回来,你让我写借据,按手印都行”,张得军这一跪,老张头直接愣在了原地,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真有你的,养你这么大,过年你都没说回来给我磕个头,临到管我要钱了,你才知道孝心,钱我没有!我土里刨食,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个钱,500块钱你说要就要,以为我是座金山呢?外面不好混,就安生在家待着,不差你一口吃的,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说着,绕过张得军继续往院外走,张得军慢慢站起身,在老张头的背后,冷冷的说道“爹,现在你不管我,以后你老了,也别想指望我!”,老张头头也不回的说道“本就不指望你,我没那个福”,老张太太叫住他,说道“他爹,你别急着走,这个家有我一份,你不给,我给,你把我那份给我”,老张头站住脚,说道“你想跟我分家,也得等秋后”,说完,径自走了。张得军原地站了片刻,对老张太太说“妈,我走了,淑荣还等着”,老张太太说“要不你等会儿,我去找你大哥,看他能不能帮你张罗点”,张得军没吭声,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心里知道没可能,他大哥张得华娶了粮库主任的小姨子,精细厉害,他哥在家就是个“妻管严”,做不了主,况且平常兄弟感情也不好,想来他哥也不会帮忙。
张得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饭店,淑荣一看他的样子,就猜道了,不但没有埋怨他,还安慰他说“上午出去给家里打了电话,钱已经借着了”,张得军信以为真,高兴的拉着淑荣的手说“等工地开工了,我们还回工地上干,挣的多点,咱俩一年就能还上”,淑荣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晚上,淑荣说“今天刚初五,年还没过完呢,明天我又得回家帮忙照顾我大伯了,看看店里还有什么菜,不够我再去买点,我们做两个菜,喝点酒,就算一起过年了”,张得军满心欢喜的跟淑荣一起做了几个菜,淑荣知道张得军过年还没吃过饺子,又包了点饺子,初五也没什么人到店里吃饭,两个人早早关了店门,开了一瓶酒,边吃边聊起来,张得军给淑荣少倒了一点酒,说道“你尝尝,不能喝就别喝”,淑荣说“我少喝点,没事”,两个人说着各自从小到大的事,说到高兴处,不约而同的笑,讲到伤心时,眼里又都泛起了泪花,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白酒,张得军喝了大半,淑荣也喝了两小盅,张得军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也是第一次把从小到大的委屈和伤心都倾吐出来,他喝醉了,晕晕乎乎的,被淑荣架回宿舍的床上。
第二天,张得军睁开眼睛,已是上午九点多了,淑荣不在,他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张得军一骨碌爬起来,以为淑荣去了饭店,径直去饭店找,结果远远看见饭店的卷阐门还没拉起来,淑荣应该没到饭店,他抬头看看天,应该时候不早了,心想是不淑荣等不及他醒,先去汽车站了,他想赶去汽车站送淑荣,于是又匆匆跑回宿舍去拿钱,自从跟淑荣好上以后,张得军挣的钱,都交给淑荣保管,淑荣给他一点平时零花的钱,他都放在自已床铺的枕头底下,张得军掀开枕头,突然发现枕头底下有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钱,有十元的,五元的,两元的,应该是平时他交给淑荣攒着的钱,还有一张折着的纸,打开是一封信,是淑荣写的,字迹不很工整,但也清晰可辨,张得军读到小学四年级,他是识字的,淑荣在信里跟他说“自已从小没了父母,是大伯把自已养大,恩情不能不报,现在是自已报答的时候了,过年回家,有人上门提亲,对她挺中意,答应成了能给几百彩礼钱,有了这笔彩礼钱,他大伯住院的钱就够了”,最后淑荣让张得军原谅她,忘了她,说她已经坐最早的一班客车走了,让他不要去找她,改变不了什么,还嘱咐他今后好好打算,对自已好点”。张得军放下信,就冲出了门,他想追上淑荣,叫她不要答应嫁给别人,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可他跑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捶打着脑袋痛哭,他泄气了,他想追上又有什么用,自已拿不出那500块钱,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