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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镜从梦中惊醒,恍然间四顾茫然。回头望见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妻儿,才想起这是在荆山寺。心脏还在猛跳,刚才的梦太吓人了。这是不是某种预兆?难免想到了王莽之。朱怀镜越来越确信,吴飞案同王小莽有联系。陆天一案说不定也会牵扯上王莽之。都这个时候了,王莽之照样游山玩水,朝圣拜佛。这个山东大汉就有些可怕了。不知他的底到底多深。
凭着直觉,朱怀镜知道,只要把吴飞案彻底抖出来,王小莽的尾巴就会露出来。王莽之也就完了。王莽之没事也得有事了。陆天一迟早也要咬出王莽之。谁都知道王莽之手伸得长,那么各地市和有关厅局还会有些人要被带出来。朱怀镜在官场的口碑就完了。当然官场中人,看上去修养都很好的,不会随意臧否人物。他们要么避而不谈,似乎不屑提起他的名字;要么提起他就摇摇头,觉得此人是个麻烦;哪怕是那些自称最直率的官员,多半也只会说:这个人,多事!哪怕王莽之真的罪该万死,有的人照样会为之扼腕:王莽之是毁在朱怀镜手里。
朱怀镜感觉进退维谷了。可是,他哪怕今天放人一马,只要有机会,王莽之必然还会对他下手的。真是滑稽,只几个月工夫,他便由王莽之的心腹而成心腹之患了。朱怀镜并无负疚之意。这件事上,无论讲做人之道,还是讲为官之道,他自觉问心无愧。
朱怀镜没了睡意,眼睛却闭着。看上去像是睡得很沉,而他的思绪却是万马奔腾。他脑子里上演的是很形象化的场景,包括抓人、审讯、办案人员的严厉、犯罪嫌疑人的狡辩等等。禁不住全身的血往头顶冲,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和。感觉到两边耳根发痛了,才知道自己一直紧紧咬着牙齿。他突然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暗自道:干就同他干到底!
香妹这一头,就由不得她了。只要大年一过,他就拽着她上纪委去。想着香妹那可怜见儿的样子,他禁不住黯然落泪。香妹不久前还在说他,让他别贪小便宜吃大亏。可她自己很快就滑下去了。权力真是太可怕了。
小尼姑敲门了,轻声道:“请施主用团年饭。”朱怀镜答应一声就来,忙叫醒香妹和儿子。稍作洗漱,就准备出门。陈清业和舒天已在门口候着了。
去了斋堂,却见往日成排成行摆着的桌凳,被围成一桌一桌的,僧尼们皆已围席而坐,正闭目念佛。朱怀镜他们自是听不明白,但闻嗡嗡一片,却很是肃穆。圆真合掌过来,迎着各位去了旁边一小室。算是这里的雅座吧。
“佛门规矩,就只有素菜了。请朱书记谅解。”圆真说。
“谢谢了,你太客气了。这也是平常人难得的经历啊。很好,很好!”朱怀镜欣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