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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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期已过,我和丈夫在早饭时分又一起坐到厨房的餐桌前。如此的安静而又温文尔雅,陌生人会以为我们平安无事。我把咖啡壶端到米海尔面前,米海尔递给我两只杯子。我倒咖啡,米海尔切面包。我往两杯咖啡中放上糖,搅个不停,直到他发话将我止住。
“够了,汉娜。已经好了。你不是在钻井。”
我喜欢喝清咖啡。米海尔习惯喝奶咖。我数着一、二、三、四、五、六。六滴牛奶滴进他杯中。
我们的坐法是:我背靠冰箱,面朝明亮的蓝色长方形窗子;米海尔背对窗子,眼睛可看见冰箱上的空玻璃瓶、厨房门、门厅的一角以及通往盥洗室的过道。
而后,收音机里传出晨间轻音乐和希伯来文歌曲,令我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令米海尔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他一声不吭地站起身,走到洗涤槽前洗他的杯碟。走出厨房。在前厅脱下拖鞋,换上鞋子。穿上灰夹克。从挂衣钩上取下帽子。戴上帽子,夹着黑色旧式公文包,回到厨房,吻一下我的前额,道声再见。我必须记住在午饭时分买煤油,煤油快用光了。他在记事本上写下要给供水部门付水费,查查是否有错。
米海尔离开家门,我喉咙开始哽咽。我问自己这忧伤出自何处。它从哪个讨厌的秘密躲藏处钻到这儿,将我这平静而湛蓝的清晨搅乱。我就像办公室的档案管理员,收拾出一堆记忆碎片,在长长的记录栏中检查每个数字。某个地方隐藏着严重错误。这是幻觉吗?我认为我在某些地方看出了大错。收音机停止了歌唱。突然报道说,在乡下爆发了骚乱。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八点钟。时光永不停息,也不会让人休憩。我抓起手袋,又催促亚伊尔,这是多余,他早已先于我准备完毕。我们手拉着手,一起走向撒拉·杰尔丁幼儿园。
耶路撒冷的街道上晨光明媚,各种声音清晰入耳。年老的四轮马车车把势懒洋洋地躺在箱子上,扯着嗓子尖叫。塔赫凯莫尼教会学校的男生歪戴着贝雷帽,一个个相跟着走在路边。他们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取笑老车把势,并向他挑衅。车把势朝他们挥挥手,像是在还礼。他微笑着,继续歇斯底里地唱着歌。儿子开始对我解释说,3B汽车线路上有福特和法洛格两种汽车。福特式马达很有力;法洛格式马达稍差一些,比较慢。儿子突然怀疑我是否在听他说话。他考问我。我已经准备好如何作答。每个字我都听见了。儿子。儿子你很聪明。我在听。
耶路撒冷的早晨明澈蔚蓝。连施耐勒军营的灰色石墙也在竭力显得不那么沉重。一块块荒地上生长着茂盛的植物:黑莓、牵牛花、水浇黄瓜以及其他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生植物,人们通常称之为野草。我突然打个冷战,止住了脚步。
“亚伊尔,我出门前锁厨房门了吗?”
“爸爸昨晚就把门锁了。今天又没人开。妈妈,你今儿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