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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到话来形容此刻的感觉,这不能是安宁,他已经深刻知道了命给出来的安宁不过是块遮羞布,障眼法。如果是安宁的话,他只能接受接下来更为剧烈的苦痛和恐惧。李河用手捂过起伏不断的胸口,让自己从对恐惧的描述里逃出来。
大概,这可以是一种新奇吧。他走到了自己从没有来过的地方,于是知道陇西的荒地里也会屹立起一座供人居住的城池,知道有这样日夜派人值守的关隘,知道他接下来有可以长久留驻的地方。
从黄沙里建出来的城边没有流动的河,李河开始为这样的事实遗憾着,又同交谈完的蒋二一起去领粥吃饭一起被编进队里。这里的饭食煮进了糙米,比菜水要稠上不少,他知道了粮使征的粮都落到了哪里。李河喝完这碗难得喝到的粥,等蒋二狼吞虎咽完之前的战友给他多打了一勺的饭食。
风餐露宿的日子好像被这一碗热粥抚平了,饱腹的感觉已经变成了新奇的享受。李河坐下来,重新缠紧身上破烂的甲胄,他现在真的有些愣怔。距离玉门关的那几日几夜的行程就好像不复存在一样,他觉得身上的骨头又开始被修补,没有再任肆虐的北风吹透吹冷了。
他用手一寸一寸摸着腰间还挂的弯刀,他想,明明玉门关离他们也没有很远。之前为什么要往东走,往东走的那段时日里,村落里的人如果能再往西,再往西走一些呢?李河不知道那些洗劫村落的胡人最终往哪里去了,往西还是往东,他只是在做这样的设想,但是命偏不让人如愿。
生活在那里的人仿佛命中有此死劫,所以怎么样都逃不开。他忽然又想到自己身上,作为偏偏逃出来的那个人,蒋二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也在听。他知道从玉门出去再往西走,就是胡人的地方,不远处就有等待援军的胡人对这座城池虎视眈眈。所以他被人抱走时的那个村落,应该在往东的位置上。只要能沿着小河的踪迹,在陇西找到这样的村子并不算大海捞针。
他在迟疑,也在重新接受一丝能够活下去的期待来。等到他走出玉门关的时候,他可以自己去在陇西的荒地上找到一条流动的小河,顺着小河找到他记忆中的村落,也是他梦醒之时常常记不起的家。在那里躺下,应该就能再梦到阿娘唱的那首歌谣,那首他记不起曲调的歌谣。
然后在河边,会记起自己说过的要往南去的许愿,重新踏上走出陇西的路,走出这一片盛满死人的荒地,走出这一片满是恐惧的战场。
他和蒋二一起进到新的营帐里,找到角落躺下,盆里堆着整齐的柴,营帐外也燃着火用来照亮外面。他仰头看到营帐白色的顶,看到上面的木榫,也看到上面被浓烟熏出来的黑色。李河睁着眼睛,他终于见不到夜间那轮圆圆的月,也见不到遮盖月的厚重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