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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自己而言,他会在夜间休息的时候辗转难眠,枕在枯草上望天。深秋的夜里北地的天多是厚重的云层,不仅遮盖着白昼,也遮盖着黑沉的夜。所以李融也看不到多少带亮光的星,只能默然瞧着漏出光边的月,去猜测今夜的月是更圆还是更缺。等睡过去的时候,梦又会是纷杂的。他梦到姑苏城外连绵的红枫,转眼却又是白日里远远瞥见的漂浮河面上露出白骨的人,浑浊腥臭的水也在慢慢退去,于是裸露出来的将会是更多这样的白骨;他梦到金陵城内带水的红木,转眼是远处起伏的山,北地的冷能用厚重的衣物遮住,他们一路也能看到逃灾的百姓,偶尔会停下分给他们一些干粮吃,然后见他们匆匆赶路。
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匆匆赶路要从他们来的地方而过。他们终因为泛滥未消的水停下,借宿在周围快要倒塌的草庐内。有拄着拐无法赶路的老妪依旧待在这里,苏肆拿出干粮分了老妇一些,见她慢慢嚼着。
薛珩点燃了火,半湿的柴草发出噼啪的声响,照亮了整个草庐。他们坐下和老妪说话,她操着不算流利的官话,断断续续讲着。李融虽然学过中原的官话,却也很难听清其中的意思,全靠着薛珩复述给他们听。
老妪从几年前便是寡居,生养了三个儿子,两个都去长安服了徭役。今年本看着收成见好,打算秋日割了麦交够免工的份量,能让小儿子待在自己身边。苏肆想要开口问过老妪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看着那双浑浊的眼也逐渐没了话音,只是安静地慢慢听着。
李融听着,老妪的叹息声是那样轻缓,却又是那样沉重着。她用干瘪的手抹过自己的眼睛,也愿意为借宿的他们继续讲着,哪怕颠三倒四着。
一会儿说地里挤满了金黄的麦穗,一会儿说从天而降一直下的大雨。然后又说到自己几年未见的另外两个儿子,转而沉默着,清明过一瞬,问官家今年一定会放粮吧,她的幼子总能带着过冬的粮食回来。
即使无法免除徭役的苦痛,也至少让他们母子再一起过一个冬天,说不定不用过完这个冬天,自己就该下地去见丈夫了。老妪自顾自说着,苏肆能插上些话了,安慰她会的,这个冬天也没有那么长,老妪也总能再见到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