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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家里一定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我曾经是家里的希望。”米海尔说,“现在也是。我父亲和他的四个姐妹都在为我打赌。我在他们眼里像是一匹赛马,我的大学教育仿佛是一场越障赛马。汉娜,你上午在幼儿园里做些什么呢?”
“多可笑的问题。做的正是其他幼儿园老师做的事。在上个月的光明节[12]上,我们一起糊好头箍,用硬纸板剪出马加比。有时清扫院中路上的落叶,有时弹钢琴。我经常给孩子们讲故事,讲自己记忆中的印第安人、岛屿、旅行和潜水艇。小时候,我很喜欢哥哥买的儒勒·凡尔纳与詹姆斯·库珀写的书。我以为,要是摔跤、爬树、读男孩子的书,自己就会长成男孩。我恨自己是个女孩。已婚妇女总是让我起腻。即使现在,我也渴望遇见一个米海尔·斯特洛果夫[13]式的男人。高大魁梧,但同时又稳重少言。他一定非常安静、忠诚、温和,但只是用一种力量才控制住汹涌澎湃的内在激情。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我不把你比作米海尔·斯特洛果夫。为什么要把你比作他呢?当然不是。”
米海尔说:
“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见面的话,你会把我打翻在地的。我在低年级时,常被比较结实的女孩子们击倒。我就属于你说的那种好男孩:没精打采,但却用功,责任心强,爱干净,非常诚实。可如今我再也不是没精打采的了。”
我向米海尔讲起双胞胎的事。我以前常和他们一起使劲地摔跤。后来,十二岁那年,我爱上了他们两个人。我管他们叫哈利兹兹——哈利利与阿兹兹。他们长得很帅。尼摩船长[14]手下一对强健、驯服的水手。他们几乎不说话。要么沉默,要么只发出喉音。他们不喜欢词汇。两条大灰狼。长有白色利齿,非常机警。阴森可怕的野人。强盗。你知道些什么呢,小米海尔?
接着,米海尔又向我讲起了他妈妈。“我三岁那年,妈妈就去世了。我记得妈妈那双白皙的手,但却想不起她长的什么样。照片倒是有一些,但难以看清楚。父亲抚养我长大。他把我当成一个小犹太社会主义者,给我讲哈斯蒙孩子的故事,讲犹太村孩子的故事,讲非法移民孩子的故事,讲基布兹孩子的故事。讲俄国十月革命时期印度那些忍饥挨饿的孩子的故事。讲德·亚米契斯《爱的教育》中的故事:受伤的孩子拯救他们的小城,孩子们分享他们最后一片面包。被剥削的孩子,参加战斗的孩子。另一方面,四位姑母,即父亲的四个姐妹又持不同态度:小孩子应该干净,勤劳,用功读书,在生活中积极进取。将来,要么做一名年轻的医生,为国家奉献,并为自己扬名;要么做一名年轻的律师,在英国法官面前慷慨陈词,被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在宣布独立的那天,父亲把自己的姓氏甘茨改为戈嫩。我本来叫米海尔·甘茨,霍隆的朋友还在叫我甘茨。但是,汉娜,你用不着叫我甘茨,你得继续叫我米海尔。”
我们经过施耐勒军营的围墙。许多年前,这里有一座叙利亚孤儿院。它的名字让我联想到某些古老的悲哀,其原因我已忘却。东方传来悠扬的钟声。我努力不去数它到底响了多少下。我和米海尔手挽着手。我的手冻僵了,米海尔的手很温暖。米海尔调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