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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卿遂转出昼锦里,至祥发吕宋票店,与胡竹山拱手,问陈小云。竹山说:“来里楼浪。”善卿即上楼来,陈小云厮见让坐。小云问:“庄荔甫么二浪吃酒,阿曾来请耐?”善卿道:“陆秀林搭呀,晚歇搭耐一淘去。”小云应诺。善卿问:“前转庄荔甫有多花物事阿曾搭俚卖脱点?”小云道:“就不过黎篆鸿拣仔几样。
再有几花,才匆曾动。阿有啥主顾,耐也搭俚问声看。”善卿应诺。须臾,词穷意竭,相对无聊。两人商量着,打个茶会,再去吃酒不迟。于是,联步下楼,别了胡竹山,穿进夹墙窄弄,就近至同安里金巧珍家。
陈小云领洪善卿径到楼上房里,金巧珍起身相迎。两人坐定,巧珍问道:“西棋盘街有张票头来请耐,阿是吃酒?”小云道:“就是庄荔甫请倪两家头。”巧珍道:“庄个该节倒吃仔几台哉。”小云道:“前转庄个搭朋友代请,勿是俚吃酒。
今夜头常恐是烧路头,勿是末宣卷。”巧珍道:“划一,倪廿三也宣卷呀,耐也来吃酒哉(口宛)。”小云沉吟道:“吃酒是吃末哉;倘然耐再有客人吃酒末,我就晚一日,廿四吃也无啥。”巧珍道:“无拨呀。有仔客人末,倪也勿教耐吃酒哉;为仔无拨了,来里说(口宛)。”小云故意笑道:“客人无拨末;教我吃酒;有仔客人,就挨勿着我哉。”巧珍听说,要去拧小云的嘴;碍着洪善卿,遂也笑了一笑道:“耐倒再要想扳差头哉!陆里一句闲话我说差嗄?耐是长客呀,宣卷勿摆台面,阿要坍台?生天耐绷绷倪场面,勿然为啥要做长客?倘然有仔吃酒个客人,耐吃勿吃,就随耐便。耐是长客,随便陆里一日好吃个。我说个阿差?”小云笑道:“耐(要勿)发极囗!我勿曾说耐差(口宛)。”巧珍道:“价末耐‘挨得着’、‘挨勿着’瞎说,真真火冒得来。”
洪善卿坐在一旁,只是呵呵的笑。巧珍睃见道:“难末拨洪老爷要笑杀哉!四五年个老客人,再要瞎三话四,倒好像坎坎做起。”小云道:“说说末笑笑,阿是蛮好?勿说仔,气闷煞哉。”巧珍道:“啥人教耐(要勿)说?耐说出来,就讨人气,倒说是笑话。耐看一样洪老爷做个周双珠,比仔耐再要长远点,陆里有一句打岔闲话?单有耐末,独是多花说匆出描匆出神妖鬼怪!”善卿接着笑说道:“耐两家头来里相骂,做啥拿我来寻开心?”巧珍也笑道:“洪老爷,耐勿晓得俚脾气。
看俚个人末,好像蛮好说闲话;勿好起来,故末叫讨气!有一转俚来,碰着倪房间里有客人,请俚对过房里坐一歇。俚响也匆响就走。我问俚:‘为啥要去嗄?’俚倒说得好,俚说:‘耐有恩客来浪,我来做讨厌人,勿高兴。’”小云不等说完,叉住笑道:“前几年个闲话,再要说俚做啥?”巧珍瞟了一眼,带笑而嗔道:“耐末说过仔忘记脱哉。倪是勿忘记,才要说出来拨洪老爷听听。洪老爷到该搭来末,总怠慢点;就不过听两句发松闲话,倒也无啥。”
小云一时着急,叉开两手跑过去,一古脑儿搂住巧珍不依。巧珍发喊道:“做啥嗄?”娘姨阿海、大姐银大,闻声并至;小云始放了手。巧珍挣开,反手摸摸头发,却沉下脸喝小云道:“搭我去坐来浪!”小云做势连说:“噢,噢!”倒退归坐。阿海、银大在傍齐声道:“陈老爷一径规规矩矩,今朝快活得来!”善卿点头道:“我也一径勿曾看见俚实概会噪。”
这一噪,不知不觉,早是上灯以后了。小云的管家长福寻来,呈上庄荔甫催请票头。善卿起身道:“倪去罢。”即时与小云同行。金巧珍送至楼梯边,说声“就来叫”。小云答应出门,吩咐长福道:“我同洪老爷一淘去。耐转去喊车夫拉到西棋盘街来。”长福承命自去。
陈小云、洪善卿比肩交臂,步履从容,迤逦过四马路宝善街,方到西棋盘街聚秀堂。进门登楼,只见房内先有两客。洪善卿认得是吴松桥、张小村,惟与陈小云各通姓名,然后大家随意就坐。庄荔甫忙写两张催条交与杨家女每,道:“一面去催客,一面摆台面。”